一声怒喝险些将房间震得地动山摇,吴风好不容易才狼狈地坐了起来,脸上被他自己的鼻血糊了一片,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那高贵的模样。
一阵快意在郑澜月心中升腾了起来,生生压过了她作为血仆所签订的契约在此时所发挥的效力。
可她面上仍旧是那麽冷冷地丶静静地注视着吴风,仿佛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冰雕。
吴风与她对视,不知怎的,生平第一次对着一个挪得星人産生了恐惧的心理。
“不,”他茫然地看着她,喃喃道,“不对……你是谁?”
郑澜月轻轻地笑了。
“我是谁?”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手中猎枪稳稳地端着,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吴风,“你问我是谁?吴风,这个问题难道你不清楚吗?”
“不,”吴风惊恐地看着她,一瞬间,什麽主人的威严,什麽阿瑞乌贵族风范,在此刻全都荡然无存了,“不可能……你不是她丶你不是她!!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他激动地喊着,就要朝郑澜月扑来。
郑澜月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扣动了扳机。
一颗银子弹直直地射入了吴风的胸膛。
阿瑞乌族的废主再次被迫躺倒了回去。郑澜月知道,这颗银子弹还要不了他的命,最多是让他变得听话一点丶能一动不动地乖乖听她讲话。
“澜月同志,你没事吧?”守在门外的小刘显然听到了房间内的动静,推开门查看情况,看郑澜月要不要帮忙。
“我没事,”郑澜月头都不回,猎枪的枪口始终对着吴风,“放心,小刘,我能解决得了他。”
吴风痛苦地在床上挣扎扭动着,那颗银子弹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足以令他丧失行动能力——这还要感谢他的贵族血统,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阿瑞乌族人,现在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门又被轻轻掩上了。
“你死了吗?”郑澜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下身问他道。
“你……”吴风艰难地说,“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郑澜月听到这句问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後哈哈大笑起来。
吴风震惊地看着她像个疯子一样不顾形象地大笑,到最後竟笑出了眼泪来,也不知究竟是乐极还是悲极。
“你问我?你问我为什麽要这样对你?”几滴被笑出来的眼泪顺着郑澜月的脸颊流下,她终于维持不住那冰冷平静的模样,此时此刻,她声音中包含的恨意与愤怒若能化为实质,足以将这个房间,不,足以将这座囚禁了她几年的城堡烧成灰烬。
“吴风……看看你们阿瑞乌族人对我们挪得星人都做了些什麽?!”郑澜月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侵略我们的星球,烧杀强掠无恶不作!现在你问我为什麽要这麽对你?告诉你,无数个日夜里,我恨不能割下你的肉丶放干你的血,让你也尝一尝我同胞们所经受的苦难!”
吴风听着她的话,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惊恐转为了愤怒,後来,那愤怒之中多了一抹看不真切的淡淡的忧伤。
“……那你呢?”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喜欢什麽,我就让城堡里出现什麽;在你的同胞只能进工厂打螺丝丶住在昏暗逼仄的危楼里时,我锦衣玉食地养着你;哪怕是在我最忙的时候,我一有空闲的机会就跑回来陪你……现在,现在你告诉我,我所做的这些没有唤起你的哪怕一丝爱意,你对我的感情竟只有深不见底的仇恨?!”
“你对我?”郑澜月轻声道,“你对我又做了什麽啊,吴风?你囚禁我丶强暴我丶令我饱受生育之苦!你锦衣玉食地养着谁呢?是我这个人,还是你的鲜血来源?——你是在养畜生呢吧??!”
她越说越是怒火中烧,擡起枪大吼道:“你这个吸血鬼丶侵略者丶强奸犯!你给我去死吧!!!”
不等吴风再多说出一个字来,已经被怒火烧红了眼睛的郑澜月端起猎枪对着他就是一通扫射,枪里子弹都被打完了,她还在拼命地扣动着扳机。最後还是小刘在门外觉得房间里的情况不太对,又闯了进来,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已经被射成了筛子丶七窍流血的吴风,连忙上前去制止郑澜月:“澜月同志,好了好了,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郑澜月这才被她唤回了神志,她喘着粗气,上前两步去察看吴风的死状,怔怔地看了片刻後,突然腿一软,瘫倒在地。
“澜月?!”小刘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刚才情绪太激动了。”她胸膛现在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对这时的她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懂,我懂。”小刘表示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手刃自己仇人的感觉的确很爽。不过,我感觉还是便宜他了。”
她目光随意地扫过床上那具尸体:“这吸血鬼头子不知道造了多少孽呢。”
郑澜月眉头紧皱,慢慢地坐到了地上。小刘以为她是还没有缓过神来,没有注意到她因不适而从额头上滴落下来的汗珠。
“……我们先去办别的事吧。”她把目光从吴风的尸体上移开,“欸?你怎麽坐地上去了?快起来吧,我们可不能耽搁太久呢。”
郑澜月冲她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她强压下那股不适的感觉,提起猎枪跟着她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