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识博才高,你跟着他,大哥可教你学了写字?”
“奴婢蠢笨,长公子也忙,没空教奴婢。”
南湘子垂眼落眉,瞥那桌上搁的游记,微不可见的抿了唇,随即笑着打趣她道:“你也该学着多识点字,读些书才好。到时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院里,风吹得人舒服的想眯起眼睛来,她也没再同小菊多说什麽。
下午府上先于三月节,置办了春日宴,邀了不少人,明面上算作小姐夫人们小聚,实则又含了告诉旁的人她“病好了”的事。
宴上自然是一团和气,不光请了些平日里跟将军府交好的,还给徐家递了帖,连带着也请了姜云。
徐家倒是没有不给面子,他家大夫人带了女儿来与宴,只是宴会间神色似有些不自在。
姜云是太子妃,坐了一会便回宫去。
这春日宴,因着置在将军府上,姜云又是太子妃。待着这儿人人奉承着,怕也没多大意思,想来还不如自个儿在御花园里待一下午来得痛快些。
南湘子这麽想着,看着姜云的背影低声叹了口气,压了声音问着一边的小菊。
“我见徐夫人的脸色有些差,是怎麽回事?”
“前些日子京中有流言,说是小姐的香帕落在了——”小菊声如蚊蝇,但南湘子大概也知道了是哪回事,“老爷遇上了左相,拐弯抹角骂了他们管教不严,平白污了小姐的名声……”
声音虽小,一边的人却怎麽也能听到些,南湘子笑了笑,“想来是那些个爱传谣的胡说八道,也不知有几个胆子,敢造左相大人家的跟我的谣。自个心中肚明不是真的,处理干净便好,千万别因为这麽点事不愉快才是。”
她没有可以拔高声音,然而偏又人人都听得到。
按理,她这会若是再起身给徐夫人斟杯茶,便再好不过。只是态度太好反倒反常,故而她说完仍旧是原来的倨傲姿态,脸上也没有半分歉意。
分明是讲和,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像一种胁迫。
宴会未止,玉盘珍馐,稠林缓调,南湘子只觉得没趣极了。
高墙以内,人豢养人。
入夜,南湘子陪着宁氏夜谈片刻,早早回了自个院里睡下。
明儿三月节,不养足精神怎麽成?
小菊这便伺候南湘子睡下,在外边静静听了一会,等屋里没动静了,才松下神情,急匆匆出了院子。
她怀里揣的东西并不是什麽大件儿,可是这心里觉得沉甸甸的,小姐怎麽总对她说些奇怪的话?
虽然觉得费解,她还是一字不漏地把小姐说的话悄悄写在了纸上,虽然她听不太懂,但是长公子何等聪敏,定然知道小姐的意思。
她只要把这些送到长公子手里就是了,长公子定然会觉得她也不差。
这麽想着,小菊的步子又快了些,绕过守夜的小厮,到了府墙边。
等了半刻,天边果然出现一道白影,渐渐靠近了,稳当落在她手背上。
解了白鸽脚边的信筒,里头似乎有回信!
小菊的手顿了顿,轻轻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
长公子会同她说什麽?
她连忙把字条抽出来,看清内容,眉梢染了喜意。
——长公子在字条上说期待明天见到她,还说这几日不必她辛苦传讯了。
即便她是个丫鬟,多少也算得上是个机灵的丫鬟吧?况且,模样又周正,不然,长公子那样人人爱慕的贵公子怎麽会这样念着她?
站在风口傻乎乎笑了一会,才记起来自己还要先把信送出去,系牢後,双手一扬,鸽子便飞出去了。
重新回到小姐院里,静的只听得见草隙墙缝间的虫鸣,悄悄透过门缝看一眼小姐的房里,床上的人估摸早睡了,屋里的烛台都熄了。
又转头看了一眼天,白鸽早没影了。
夜深了。
但有人并没有睡,比如等白鸽飞回去的人;又比如——房梁上带着银面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