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只觉得头都大了,他年岁早就不算年轻了,哪里有心情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即使这後边可能牵涉衆多,怎能在宫宴节气上传出乱子?
“陈将军一家实在受委屈了,今日朕也乏了,既然死的是将军府的丫鬟,这事就交给陈将军处理,你看如何?”
“臣不敢。”
陈储申又是在座上半跪屈身,“搅了圣人的兴致本就是罪该万死,何况节上传出这回事也不吉利,怕是宗祖怪罪。”
“既然陈将军如此体谅,便照你说的吧,此事别再提了。”
底下跪着的太监得了指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下去,生怕走得晚了被记住了脸,日後给判个扫兴的罪名。
圣人带着仪仗离了宴会,下首诸臣似乎对这结果没多大异议,看上去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这将军府的丫鬟怕是听见丶看见什麽不当知道的,叫人杀了去。
只是没处理干净就被恰巧路过的陈颂安打断,这位倒霉的小姐直接被死人给吓坏了。
後边的都很清楚了,一时间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怜悯地看向陈家父子。
陈储申则维持着脸上的宽容,心里已经把脏水全都泼到左相身上了。他可看得一清二楚,方才开口咄咄逼人的可是左相。
只有陈子衿悄悄将袖管里的字条往里塞了塞。
这个“还你”,原来有两个意思。
第一次故意让他理解成陈颂安将小菊送过来给他难堪,为的就是让他跟着她的计划走。
第二次,则用来提醒小菊被她放出来,用的理由自然要合理。只有少了东西才能还,用的便是丢东西的由头。
妙,实在是妙。
此番有人公然在宫里杀了人,圣上只会越发烦闷自己被权臣世家左右。
此後贵妃娘娘自然会越发得宠,二皇子一派,应该会越发得意。
人都怕一朝得意。
谁也不能免俗。
陈子衿猜的大差不差。
但其实,那个字条实在是他想的太多,南湘子压根儿就没想提示他,只能说是,歪打误着给他猜到了而已。
时间回到几炷香前。
南湘子实在百无聊赖,真是觉得只有小时候来宫宴才算真正有趣,她悄悄溜走也没个人能发现。
还能顺便在荷花池子里捞出来一个娇气漂亮的小皇子。
“陈阿姐,是胃口不好麽?宴席还有阵子才能了,多少垫一垫。”
转头对上两道弯月似的眼,旁边女子已经将蟹粉酥送到她嘴边,南湘子下意识张口。
姜云笑着送到她嘴里,一边悄悄打趣着,“陈阿姐好大的面子,竟要我亲自喂才肯吃呢。”
咽下口中的小食,南湘子不是会让话掉在地上的人,也笑着小声回道:
“就是要吃独一份的才好。”
话音落下,姜云瞅着南湘子脸上的倦态还没来的及再开口,一杯茶水好巧不巧就洒在南湘子裙裾上,泅晕出一片深色。
浅粉宫装的少女连忙赔不是,“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娘子不如随奴婢去换身衣裳再来。”
“谁……”准你说话了?
姜云才发出一个音,就见南湘子对着她悄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顺便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