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子道过谢,饭後无论如何将洗碗筷的活揽了下来。理由是分到了口粮和房间,自己不能什麽都不做。
大概是烧水浪费柴火,晚上只有冷水洗了脸又冲了手脚。
跑了大半天,又在马车上赶了半日的路,南湘子身心具疲惫,躺在床上後悔起来为什麽穿了男子的装束。
否则就能和这家人多聊上几句,总好过这会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瞎猜。
屋舍的新旧对比实在过于明显,至少有大半的房顶和墙壁都是最近才统一修缮过的。不过至少也是在两个月以前开始动的工。
南湘子在床上翻了个身,睡前嘀咕了一句,“这到底是什麽地方。”
除了地名叫荒村,她对这儿一无所知。
出乎意料的,那些人将他们送到荒村以後忽然没了带他们离开的意思,甚至大多数时候,南湘子连那些人的面都见不到。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她若在这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京城没有李卿培在中间制衡,恐怕很快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再赶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可气这是什麽地方她根本难以知晓,除了先在村民中间套话别无选择。好在与人打交道这方面,一张不差的脸和恰到好处的礼貌往往能事半功倍。
许是村民本就没有恶意,两三天她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拼了个七七八八。
整个村子很难找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壮丁,除了妇女和小孩,剩下的男人大多都有些残疾。占多数的似乎都是带着孩子的女子。
至于这个村子所处的地形,她也抽空观察过,这里除了交通不便,物资贫乏。与外界隔绝的程度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
她和落脚这家的小女孩已经混熟了一点,小孩说话不会多想,无意间透露出她们也是刚搬到这里,之前的家被什麽人给占了。
至于是什麽人占了他们的家,小女孩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女主人警惕地拉走了。对方离开前看向南湘子的眼神有些警惕,但也仅此而已,她只得尴尬地走开。
先去看看张老先生,假如中间不出什麽意外的话,大概率也要靠他来挑拨将军府和国公府的关系。虽然不是计划的全部,但一定是相当关键的一步。
探望过张鑫已经是傍晚,南湘子望向红得滚烫的晚霞,觉得有点闲过头了。就凭那些人送她们过来的马车,就能确定对方即便不是山匪,也定然跟匪沾边。但那群人大费周章将“玉面郎君”弄到这里来,总不能是为了让她看看这的人过得有多不好。
皇城此刻动荡不安,这地界又是山高皇帝远,这些人放着不管,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更何况这处的缺衣少食和官府顶多也是间接的联系,再就是……
是,说到底,她只是不想再管自己计划以外的任何事,早点找到送她来到这的人,彼此有什麽事拉扯清楚,也好让对方放她离开。
南湘子颓丧地踢了一脚道上挡路的石子,它很快就顺着骨碌到路边的草里不见了踪影。一双黑靴停便在南湘子视线终点。她仰头,是之前同车的那个男子。
似乎有近两天没有见过他出现在村子里,找也找不到。这人像是卡着点,正好是她满腹疑问的时候冒出来。
“这位……郎君,我有些问题请教,不知是否方便?”
对方似乎并未发觉她靠近,猛然回神侧身见到她,当即展露笑意,“小娘子……”在南湘子开口反驳之前,他又立即歉意道:“实在是方才正巧在想这件事,才贸然开口,幸而这再没什麽别的人。”
她不由自主皱了眉,“这是什麽意思,张口便随意称呼,或许不大妥当。”
这人虽是道歉,脸上的泰然半分不少,随即便解释:“方才与同行的姚公子闲谈,才——”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南湘子。反倒让她觉出几分刻意欺瞒的局促来,对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笑道:“放宽心,我已提醒过姚公子,要他不要再传。”
南湘子暂且松了口气,便听见对方又保证,“我的口风也很严,定替你为此事保密。”
他话音带着笑意,加之方才又没有盯着他的脸,南湘子总觉得这声音熟悉,但又立马摇头。
“怎麽了吗?”
南湘子又摇头,“没什麽,大约是恍惚了。”
在那人的坚持下,南湘子先回去吃过晚饭。出来的时候便见他已经坐在村口的大榕树底下,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个田埂上顺来的野草,靠近还有些香味。
树下的男子微微擡头,便放下了手里原本就随意摆弄的草叶,平静无波的神色染上了点晚霞里才有的暖意。
南湘子顺着门前的路往这边走,就见他起身扫去身侧矮石上的浮尘,“不介意的话,这里可以坐。”
她坐下便开门见山,“究竟是什麽人要找我?”那人似乎毫无准备,闻言迟疑地看着她,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先问这个村子的事,听人说这些天你都在忙着走邻串巷。”
南湘子瞥他一眼,“假如全部都能告诉我,那再好不过。兜圈子只能消磨彼此的耐心。”
“的确是需要——玉面郎君相助才成。是关于近日的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