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三个字从骆珩嘴里说出来,梁忱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麽反应——所以,在兴隆湖他们第一次见时,骆珩不仅认出他来了,还知道他的性向。
那麽他拒绝加自己微信的时候,是因为自己没认出他来,还是本能地疏离一个gay?
这些无从得知,梁忱强自镇定,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疑惑的:“为什麽你要送我礼物?”
骆珩说:“那本来是送给我喜欢之人的礼物。表白用的。”
梁忱心头大怔,不待他问什麽,又听骆珩说:“但我去晚了,他有男朋友了。”
“……啊。”梁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鱼竿,说不清楚是觉得遗憾还是什麽,轻轻地说:“难怪你当时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是啊。”骆珩笑了笑,笑里有释然的意思:“那时我失恋了,还让你男朋友误以为我是坏人。”
梁忱有点窘。
“抱歉。”梁忱说。
骆珩淡淡说:“你又抱什麽歉,这事跟你没关系。”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
说到一半梁忱又说不下去了,早点发现又能怎样呢?在那之前他根本就不认识骆珩,那时自己又是个什麽状态自己还不清楚麽,怎麽会有能力去安慰别人。
骆珩说:“吊坠就当作那瓶水的回礼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梁忱沉默着没有说话。
骆珩也没再开口。
微风吹着两人的脸颊,一直没有鱼儿再上鈎,梁忱想,鱼儿应该被他们说话声音吓走了。
他终究没忍住,还是问:“她……是个什麽样的人?”
骆珩说:“他是我的初恋。”
“那你现在——”
“喜欢。”骆珩不假思索说,“我现在还喜欢他。”
梁忱一愣,心脏忽然酸酸的,很陌生的一种感觉,幸而他戴了墨镜,才不至于露出端倪:“所以你一直不谈恋爱,是因为忘不了她吗?”
“是,但不全是。”骆珩说。
“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妈妈是巴中人,去广东打工的时候认识了我爸,怀了我,随後嫁来骆家,我们这里当年什麽样你应该猜得到,後来我爸干活时摔断了腿,没多久就死了。”
“我妈一直後悔跟了我爸,觉得是我爸害了她,所以她丢下我改嫁了。”
“村里人都骂她狠心丶恶毒,其实我并不怪她,我明白她的痛苦。”
“包括达亚他们,归根究底这并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只是一群被社会遗忘在大山角落的人,差的只是那一条条能够搭上时代列车的路。”
在这条路彻底建成前,他没有心思考虑别的。
骆珩摇头说:“我这个年纪谈恋爱,那不耽误人麽。”
梁忱由衷地说:“你人好好。”
在认识骆珩後,梁忱其实有想过对方为什麽选择做这些。
一直想,每天想,没法不想。
因为在榆原见到的一切,那焕新的一切,全部都有骆珩的影子。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此刻亲耳听见他这麽说,还是觉得震撼。
怎麽能有人这麽丶这麽好。
骆珩说:“你也很好。”
梁忱好奇:“我哪里好了?”
骆珩笑了笑,没有说话,梁忱只当他在客套,摇摇头继续发呆。
“梁忱。”骆珩叫他:“还没问过你,在榆原的这些天,开心吗?”
梁忱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开心,榆原比我来时想象得更加好,这里的人都很质朴很热情。”
卖他桑葚的老奶奶丶骆爷爷丶骆五叔骆五婶丶骆家所有长辈丶榆原附近村庄的村民丶茶馆的茶客丶米粉店的老板……全部丶全部都很好。
“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我精神很放松,看了很多风景丶吃了很多美食丶认识了很多人……我好像找回了灵感,找回了自己。”
他微笑着看向骆珩,墨镜下,他的眼神直白:“这里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