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着听着感觉不对。
似是有人道尽衷情,有人千百计拒绝,有人哭哭啼啼地不罢休。
她莫名想到了那天。
她已经不记得她是怎麽拒绝他的,只记得他眉头打了结,嘴唇紧抿地後退出一条缝。
她顺势将这条缝挤成道,逃走了。
因为她确信,如果她不逃,她也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麽。
就像昨天。
她攥着他。
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手上宽大又略显粗糙的触感,越来越清晰。
无端端生出几分绮念。
等到她意识回笼,脑袋已经不听使唤撞上了墙,画册砰的一声滑落到地上。
这时,才看清画册是晚清的冷家先人作的风俗图,散开的那页图文相配说的正是当时嫁娶的场景。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此刻,她仿佛能听到风的声音。
她呆愣在原地,可是又不得不回头。
一张冷峻的脸。
是冷石安。
此时他身材紧绷,表情严肃,将女孩挡得严严实实。
“蓉蓉姐姐,我那有韩滉的风俗画。虽是临摹的,也值得一观哟。”
“有《五牛图》吗?”
“有,有,有的。”
郭蓉赶紧将画册搁到就近的书架上,无心欣赏冷石安变脸神功,快步绕到另一侧出了门,匆匆从室外的楼梯往下走。
冷石安鬼鬼祟祟跟来,欲言又止。
她摸摸额头,觉得头痛又加重了几分。
冷石安忽然神秘一笑,自顾自说道:“月初,六叔公的二堂兄的重孙子满月,名字记入族谱。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郭蓉认真走路:“确定是你看到的?”
“咱不要理会这些细节。”
他不再故弄玄虚,走得离郭蓉更近些,说族谱里冷砜旁边有个名字,一个陌生的名字。
郭蓉放慢了脚步。
冷石安语调高昂起来:“堂兄什麽时候偷偷结婚了,他都没谈过恋爱,更何况结婚,”他突然不太确定,“绯闻女友倒是有,但名字对不上啊。”
郭蓉擡起眼眸,随即淡然一笑:“也许是谁的恶作剧,毕竟你小时候就妄图在族谱上给自己添个妹妹。”
想起这段趣事,她精神振奋了几分,走进浣红斋东北角的欣喜咖啡馆。
冷石安道:“小时候背族谱记家训,什麽祖父有四子,大伯一子名冷砜,三叔不说也罢,四叔惟有我姐一个,我爸倒有两个儿子。我觉得我就应该不忿。”
郭蓉点点头,点完单後坐到了最里桌:“是该不忿,都是独苗苗,感觉你好多馀哦。不对,你不是独苗苗,可惜你哥已经过继出去了。”
冷石安跟在後面,摇了摇头:“我排来排去,都是老幺,怎能不忿。那次以後,三叔公藏族谱跟什麽似的,谁还能霍霍。这可是三叔公的亲笔,字内精微丶字外磅礴的,又有谁能模仿?”
郭蓉想了想,试探道:“是不是族谱里,冷砜还有个儿子叫冷靖?”
一听这话,冷石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可劲追问,可郭蓉也答不上来,她就道听途说来这麽一句。他抓耳挠腮,直言那不是他霍霍的族谱副本,是正本,那可是最正统丶最神秘的存在。
见郭蓉终于一脸疑惑,他满意地开始撺掇着郭蓉去问问究竟。
郭蓉严声拒绝,她才不当炮灰。
冷石安的心思被一语道破,掩饰般轻咳了几声,找补道:“也是,我看我们还是别去问了,知道太多,万一被灭口怎麽办?”
说着说着,陷入了无尽的家族阴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