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秘密不是我不能查,只是我不想查。有些东西心里有个数就行了,没必要刨根究底。”
韩志远扭过头去,恰巧看到江雪的侧脸,在这淡淡的光线中只有一个轮廓。
他有了一瞬间的出神。
他们是在警察厅的停车场遇到裴政的。
“裴副厅长,有结果吗?”
“结果,说的轻巧。”
“那就是一无所获了。”
江雪的声音里染上戏谑,
“你就在老道外一家一家查下去吧,我今天去城里面走了几家酒楼和杂货铺,都是老实人。”
裴政哼了一声,说话带上了重重的鼻音:“你倒是会讨巧。”
“不是讨巧,是要有脑子。”
“你去哪查了?”
“哈尔滨大酒楼,远东杂货铺……”
话还没完,裴政哈哈大笑起来:“有脑子?江雪,你莫不是脑子坏了吧,那哈尔滨大酒楼里成天来来往往的都是咱们的人,赵老板客气成那样,见到咱们恨不得趴在地上,还藏人?还有,远东杂货铺的杨老板不是专门给咱警察厅供酒的吗?他都送了钱把他儿子送进来了,难不成还会跟那些人勾勾搭搭?”
江雪挑眉,懒得跟他辩驳,转身就往自己办公室走。
裴政见她和韩志远走远,冲着他们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掸掸衣角:
“装什麽聪明清高?也就那样。”
此时的日头逐渐偏西,落霞满天,给警察厅镀上一层橙红色的馀晖。
江雪在办公楼前站了一会儿,看着脚下自己长长的影子,眸中的墨色越染越深。
六月份的天气还算是干燥的,太阳悬着,又不至于灼烧的太厉害,但到了七月份雨便开始多了,粘稠而绵密,不知什麽时候便会落下来。
空气是湿润的,积雨云压的很低。
然而到了七月末,雨便吝啬起来,江上涨上去的水又在慢慢回退,露出了岸边被泡的发黑的木桩。
地窖口处潮湿的厉害,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都有可能爬上霉斑。
韩志鸿终归是憋不住,忍了一个月,好说歹说,终于让陆贵平同意他重新有了自己小手枪的使用权。
每隔两三天,晚上的定期出行成了他的常态,就好像不隔几天出去一趟,心里就闷得慌。
六月份的全城大搜查最後不了了之,日本人莫名的又在城边哨卡加了人,像是严阵以待。
底下的风声越传越响,说是苏联人要出兵了。
韩志鸿披了外套,戴上一顶打了补丁的鸭舌帽,将手枪揣到裤兜里,移开了地窖的盖子。
刚准备出房间,他一低头看到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一张小小纸条。
韩志鸿将纸条捡起来,打量了一会儿上面的点和横线,折身回了地窖。
“咋又回来了?”
陆贵平刚准备熄灭油灯,发现韩志鸿从上面下来,有一些反常的惊讶。
“情报,从外头门缝里塞进来的。”
韩志鸿把东西放在炕桌上,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摩斯密码?反正老子我是看不懂。”
“叫你好好学学你又不高兴学,看不懂也是活该。”
“老子我一个打游击的要看这些干嘛?这活不都是你们干的吗?”
陆贵平没有反驳,仔细的看着那张纸条。
“8月……苏军出兵……”
他缓缓念出,目光落到纸条的背面,眉头一皱,
“不对,这不是韩志远的字!”
纸条背面用着蓝色墨水的钢笔写着:“哈尔滨大酒楼,黄花鱼一份,不加辣。”
陆贵平拿着字条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擡起头,急声问韩志鸿:“这东西哪儿得了?谁送来的?”
“门口剪的,应该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陆贵平的脸色白了:
“不是志远……是谁?”
“咱们……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