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轻笑出声:“因为你站的比我近。”
她扭过头去,继续盯着窗外。
韩志远好不容易才让又一次砰砰跳起来的心在胸膛里静下来,刚放松了些,就听到江雪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不过你甩锅的本事,倒学的很快。”
离太阳升起还有一阵时间。
空气凝滞了,原本白日里吸饱了的热气已经在经过夜晚的冲刷後完全褪去,带上了露水的微凉,沉甸甸的压在人的胸口。
韩志鸿的神经在长时间的紧张过後,更是在被那人一把拽去的那一刻紧绷到了顶峰。
他的手猛地握上刀柄,拔刀刺过去,刀挥到一半,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小寒?”
原本悬在喉间的心终于轰的一声落入胸膛,韩志鸿将刀插回裤腰带里,
“你这时候怎麽会在这儿?”
“今天晚上你还敢出去,陆队不放心,叫我原本在哈尔滨大酒楼後门口蹲一蹲的,结果没蹲到你,到听到警察听出动的声音了,就猜到你被他们发现了。”
“才不是发现呢,我这不好好的逃出来了。”
“志远哥带人抓的?”
“你怎麽知道?”
韩志鸿有些惊讶,声音突然提高了,被江寒一把捂住嘴,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声音小点。
“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吃素的?要不是志远哥在里面放水,恐怕你这命早没了。”
韩志鸿听他这麽说也没生气,呵呵一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小心点吧。”
江寒拉着他,在小巷子里七弯八拐绕到了哈尔滨大酒楼後门,探出头看了看,才从兜里掏钥匙开门。
“再说了,这次又不只是我弟一个人带人抓,像那个什麽日本鬼子,特务头子,警察……嘿,那群人穿着制服多威风啊,狗仗人势,人多了去了,我能逃出来那是我本事。”
江寒开门的动作顿住了,钥匙没对准锁孔,插偏了,扣在门上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韩志鸿还没有意识到,仍然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人多着勒,那手电光照的跟个白天似的,那些家夥还说什麽,务必活捉,反抗就杀……”
他在嘴里念叨着,
“老子当初在山上干那麽多年,打死的鬼子比他们走过的桥还多,他们不是吃素的,那老子我就是吃素的了?”
江寒终于将门打开了,却没迈步进去,背对着韩志鸿,默不作声。过了许久,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开口问道,声音却夹杂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微的颤抖:
“志鸿哥,是不是……江雪也去了……”
韩志鸿一愣:“是啊,跟我弟在一块儿的,嘿,那命令就是她下的勒。”
江寒不说话了,沉默着向哈尔滨大酒楼里头走去。
韩志鸿这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些什麽话,连忙跟上前:
“江雪她……反正也没开枪……”
“我没事,我姐做错了那就是做错了,她选错了路,站错了队,你不用那麽说来安慰我。”
江寒回过头,
“不过志鸿哥,如果当初你知道了我姐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还会救吗?”
“救啊,为什麽不?”
韩志鸿回答的斩钉截铁,伸出大手,拍了一下江寒的肩膀,
“要是不救,不就少了你这个共産主义的新生力量了吗?”
“你这话是跟陆队学的?”
江寒拂开了他拍在自己肩上的手,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那麽忧伤,语调还是渐渐低下去,
“我不会帮我姐说话,她现在就是我们的敌人,等到胜利了,要杀要剐一视同仁……毕竟她害死了那麽多人……”
他向里面走去,脚步迈的飞快,将走到通向地窖的那个房间门前却顿住了,垂下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是,不管怎麽样,她毕竟还是我姐……”
江寒透过窗户,向外望去,看向目之所及的天边,
“志鸿哥,你还记得吗?当初逃荒路上,咱们捡到两把枪,那时候……我姐开第一枪的时候,手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