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哈尔滨的警员认出了他。
韩志远脚步一顿,冲他无声的摆摆手。
“韩组长,您也来了?”
那个警员显然没懂他的意思,又凑了上来。
“给我找件便服。”
“什麽?”
“别废话,快点穿上便服好办事儿,这一身制服穿在身上,他们谁敢靠近?”
警员了然,点点头,不知从哪儿没一会儿就搞了一套长衫来。
韩志远三下五除二脱了制服,将长衫披在肩上,边扣扣子边往人群里走。
“别跟着我,我有枪,不会出事儿,先去探探。”
警员应了一声,听话的端着枪站在原地。
韩志远挤到人群最前面,定睛一看,马叠尔宾馆的雕塑下已经躺了三四个中弹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活着,仍然在呻吟着。
身後突然传来警察听汽车的鸣笛声,大喇叭里一直在喊的“保持秩序,禁止暴动,反抗必杀。”的口号突然停了,过了几秒钟,响起了播报声:
“警察厅所有成员听令,寻找逮捕韩志鸿,刻不容缓。”
躁动的人群听到这话竟然略微安静了些,沉默几秒。
韩志远缩在人群中,一动不动,静待局变。
“有谁刚刚见到过韩志鸿吗?那人是穿着制服逃出来的,好认!”
刚刚那个警员瞳孔一缩,猛地哆嗦了,咽了口唾沫,闭口不言。
“见到过没?如果刚才见过就赶紧说!抓人要紧!”
“没见过……”
一群警员面面相觑,甚至有人私下里小声议论着:
“韩组长?怎麽突然抓他了?”
“不清楚……”
“议论啥呢?咱们就是个干事儿的,上面有命令就干呗。”
激动的人们算清楚了这群警察厅的人不敢大面积的开枪,在几秒钟的安静过後再次爆发。
“烧!烧了这害人的窝!”
几个穿着破烂旗袍,脸上涂着劣质脂粉的女人,尖叫着冲向街角那间挂着“慰安所”牌子的低矮门面。
她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煤油,泼洒在门板窗帘上。
不知是谁划着了火柴,丢了过去。
那微弱的火苗在接触到煤油的瞬间,轰地一声爆燃开来。贪婪的橘红色火焰夹杂着滚滚黑烟,瞬间吞噬了那装饰精美的门,浓烟冲天而起。
甚至有几个胆大的,绕过警察厅的围栏,就冲着手里端着枪的警员扑了过去。
那一群警员端着枪哇哇乱叫着四处逃窜,一时间忘记了开枪,一回头,发现带领他们来的裴政等人早已不知所踪。
韩志远趁着混乱钻过人群,朝巷子里跑去,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後面一把抓住。
他一个哆嗦,从兜里掏出枪,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枪管,摁了下去。
“连你哥都不认识了?”
韩志鸿呲着牙,
“我刚在那头听到说要抓人,你咋了?在那鬼地方混不下去了?”
韩志远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暴露了,他们要抓人……”
“管他暴不暴露呢,反正苏联人要打过来了,在那儿待下去也没什麽用了,你跟我走,哈尔滨大酒楼去。”
他一把抓住了弟弟的手,兄弟俩相视一眼,消失在小巷深处。
对于韩志远的到来,陆贵平并没有惊讶。
“回来就行,我就担心你,那个地方进去容易,活着出来难。”
“有惊无险。”
韩志远给自己倒了杯茶,泰然自若的在炕边坐下。
“今天怎麽莫名会有暴动?收到什麽消息了?”
“苏联人的侦查飞机今天在哈尔滨城边飞了一圈,有人看到了,就传起来了。”
陆贵平修理着一把手枪,小心翼翼的将螺丝旋好,
“现在谁不是是一点就着,跟那上了弦的箭似的,就等着最後那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