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咖啡,在哪儿啊?”她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
丁烁笑着指了指手里的册页,“往前走,再转个弯。”
这家展位前,人还蛮多的,天幕上拉着五彩斑斓的灯串,天幕下几乎满座,他们排队买了咖啡,靠着草坪上临时搭建的环形吧台。
有咖啡节的工作人员和一些自媒体举着相机手机,或者直播,或者拍摄素材,丁烁看到有镜头对过来,会时不时擡手挡一下。
有个小姑娘举着拍立得问他们:“哈喽,我是BETTY越港丹枫桥店的,今天来惠城咖啡节做品牌宣传,能不能给你们拍个照啊。两位介意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後面选上要挂出来,可以有偿的。”
丁烁先问了一句:“自媒体麽?”
小姑娘伸着手里的拍立得:“不是,拍出来即时照片,回去整理一下挂在我们店里。现在很多人都比较排斥被自媒体拍到放在网上随便传播。”
他去看韩辛卯,韩辛卯看着眼前雀跃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她就那样随意背靠着吧台站着,一只手拎着迷你手袋,撑在腰间,一手端着咖啡,低眉垂眸,看着咖啡杯里那朵玫瑰拉花。丁烁把咖啡放在吧台上,胳膊搭在吧台边,左手拎着那个支楞着连翘枝叶的手提袋,他坐在高脚椅上,比韩辛卯还低了些,微微仰着头看韩辛卯,在镜头里,是骨相绝佳的侧脸。
拍立得出的相纸,逐渐显色後,特别漂亮。小姑娘开心的不行,“两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店里可以有偿的,或者送你们咖啡券。”
丁烁笑说:“不用,回越港有空去店里。”
小姑娘惊讶地问:“你们是越港来的吗?”
韩辛卯笑着默认,小姑娘开心地邀请他们:“那有空一定要来店里坐坐啊。”
他们干投资这一行,工作强度在那儿摆着,都是咖啡蒙子,一天到晚咖啡当水喝,纯粹就是提神,其实少有喝咖啡这麽有仪式感的。
韩辛卯没喝过这种用花瓣研末镶边儿的拉花,小心翼翼地尝,丁烁问:“好喝麽?”
她点点头:“还行。”
丁烁难得见她像今晚这麽状态松弛,白天在公司那几句争吵,团建餐後也不在意了。
他提道:“我约了学姐明天晚上吃饭,下午一起去她家坐坐?”
韩辛卯问起:“之前听你说,这个学姐是惠城政策研究办公室的。惠城的政研室跟哪个部门走得更近一些,我跟她聊什麽比较好。”
丁烁笑说:“别老想着工作,就当朋友小聚。她以前在越港做过投资,後来又回惠城考进体制内,惠城的政研室跟改革办和财经办走得近,因为现在各城市经济压力大,産业抢占紧迫,所以研究室出报告主要也是産业研究居多。”
韩辛卯有点放心了,差不多也算半个同行,“哦,懂了。”
离越港一百多公里外的惠城,周末的夏夜,植物园,咖啡,音乐,还有丁烁。韩辛卯有点不清楚这些元素是怎麽凑齐的,舒适里有点不安,惊喜也失落。
她看了眼丁烁,被他的眼神抓了正着。
丁烁大约是意识到,韩辛卯今天小动作有点多,或许是心情好,也或者是在惠城这个地方丁烁是她唯一熟悉的人。
“想说什麽?”丁烁直接问道。
韩辛卯低了头喝咖啡,只说:“没什麽。”
“我还在黑名单呢吧,也该给我拉出来了吧。”
韩辛卯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愣了片刻,“哦”了一声,从包里摸出手机。
丁烁看着她,“辛卯,我们约法三章好吗,以後不论有什麽不满,不准拉黑电话。”
他说话的语气不那麽随意,但也并没有其他情绪,是很认真的在跟她平等地沟通。
韩辛卯其实有些心虚,这件事,丁烁完全可以拿公司的制度来公事公办,不管是什麽理由,工作日拉黑领导电话,给她出个警告都算合理。
她又“哦”了一声,情绪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丁烁的咖啡杯跟她的碰了一下:“三次,以後电话被挂断三次,就不再打了。行吗?”
韩辛卯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想起前几天跟小助理发脾气,有丁烁这样的领导,谁都招架不住,她完全能想象得到,丁烁跟小助理沟通出差酒店时的语气和神态,足够让小助理认为烁总会帮她顺手做这种小事,她应该不需要跟自己沟通。
他太会哄人了。人都很难经得住上位者这样哄。被哄着,一不留神恃宠而骄,是人的本性。
韩辛卯擡起头:“以後不会挂你电话的。”
这件事,是她糊涂了。她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领导的电话不该不接,不该挂,更不该拉黑。
她不是恃宠而骄,她对顺应自己欲望的糖衣有本能的警惕,但也不会过于在意丶故意去抵触。但是如果打乱她认定的轻重缓急,再小的事,她容忍度都很低。哪怕在他人看来是一种享受和荣誉。
住嘉悦里她并不排斥,但是前提是没有耽误她排在更重要位置的事。有些事情,主次一旦颠倒,就是完全不同的品格呈现,她一直有自己很坚定的底线和理智。
丁烁看着她的侧脸,有些愣神。他不得不承认,他拿捏不好跟韩辛卯的距离。这个女人有时候像是在钓他,有时候又聪明冷静的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