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清若有所思:“坐山观虎,推波助澜,陛下果真在布局了……那现在陆家就你一个人在吗?”
陆居澜语气沉沉道:“是啊。祖父走了以後,陆家也渐渐散了,只剩下这一座空荡荡的老宅。”
他想起前年,陆丰邈离京时,他在门口相送,问梅氏说:“母亲当真要跟着这个人走吗?”
梅氏擡眼看了一下那个正在呵斥仆人搬东西笨手笨脚的男人,轻声细语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麽办法?熙年还那麽小。”
陆熙年红着眼眶抱住陆居澜:“大哥,我会想你的。”
陆居澜拍了拍他的头:“听你娘的话,以後大哥不在你身边也要认真读书,不可懈怠。”
陆熙年瓮声道:“我会的。以後我也要成为像大哥一样的人,大哥在京城一定要好好的,等我也参加科考回来……”
陆居澜笑道:“那可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回忆淡去,陆居澜望向慕怀清,说道:“以前觉得一个人安静,现在觉得一个人孤独。”
慕怀清想了想,道:“嗯……一个人住大宅子孤独,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吗?”
陆居澜气笑了,一只大手扣在她後脑勺上,使劲揉了两下:“等我不当御史了,分一半给你住,让你也体会一下有钱人的烦恼。”
慕怀清打开他的手,笑道:“好了,我和大哥不是都回京城了吗?你哪里是一个人。”
陆居澜望着她,唇角笑意深深,这会儿才真切感觉到,她是真的回到自己身边了。
三人到了天香楼,报了赵知行的名字,店夥计接引他们上二楼雅间。
赵知行打开门,喜道:“你们终于来了。”
雅间里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绾髻的妇人。妇人笑着起身行礼,唤道:“堂哥,小叔。”
三人进门,陆居澜低声对慕怀清道:“忘了和你说,知行把我堂妹也带来了。”
慕怀清听见陆窈仪叫自己“小叔”,恍惚了一下,回礼道:“见过嫂子。”
赵知行看见慕怀清身後还有一位女子,惊疑不t定道:“二弟,请问这位是……”
慕怀清一见他神色便知他想歪了,介绍道:“她是我认下的一位义妹,姓苏,叫苏鸣夏。”
苏鸣夏向赵知行夫妇福身,两人还了一礼。
陆窈仪笑道:“许久未见,大家都先坐下聊吧。”
官方礼制规定男女不同席,但陆窈仪算是一家人,他们几人本身也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陆窈仪和苏鸣夏挨着,一个坐在赵知行旁边,一个坐在慕怀清旁边。
赵知行起身给衆人倒酒,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许久未见了。我本以为去年回来能见到你们,没想到你去了归仁县,云程去了那边赈灾,就连明澈也跑到樊阳去了。我在京城担心了好几个月,一直到云程回来,和我说了你在归仁县的事。你也真是的,後来一封家书都没有了,爹托人寄信来京城,才知道你去了那麽远的地方。”
慕怀清羞愧道:“是我不孝了。爹现在在哪?身体可好?”
赵知行道:“我回家祭祖没多久,爹就接到了调任文书,现在在榕州,身体康健得很。”
慕怀清点点头:“那就好。过几天我写封信托人送去。”
“灾情凶险,好在二弟你平安回来了,”赵知行道,“还不知道你在户部任职什麽?”
慕怀清道:“度支员外郎。”
“知行倒能天天看见你了。”旁边的陆居澜突然说道,话里有种难言的意味。
赵知行嘲道:“我和我弟分别多年,天天见怎麽了?这你都能酸上。”
陆居澜笑了笑,没说话。
赵知行问慕怀清道:“你住处还没着落吧?要不来我这暂时住一段时间,後面我们换个大点的院子合租。”
陆居澜先一步道:“後天休沐,我和无晦说了陪她去找的。你带着妻儿,还是算了吧。”
慕怀清被陆居澜的後半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惊讶道:“大哥,你,你有孩子了?”
赵知行刚要喝酒,闻言哽住,一杯酒端在手里,喝也喝不下去了,无奈道:“我都成亲三年多了,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怎麽连你也大惊小怪的……”
慕怀清看了眼陆居澜,笑了起来:“实在是分别多年,有些突然。和你们在书院的日子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样。大哥的孩子几岁了?”
赵知行道:“快两岁了,路还走不稳呢。”
“说起来近野也有孩子,算算年纪,应该两岁半了。”慕怀清扭头问陆居澜道:“对了,近野在贺州怎麽样,你有打听到吗?”
陆居澜安慰道:“他没事,你放心吧。瓶窑县听说有个周家镖局在出钱出力维持局面,想来就是近野了。”
赵知行悠悠道:“你好歹见到他了,我还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和他再见。”他想起曾经书院的日子,总是近野最包容他,处处给他台阶,想着想着便有些伤感。
安静许久的陆窈仪道:“後天休沐,堂哥带着小叔来家里吃个家宴吧,今天实在是仓促,没时间在家里准备了。”
说罢陆窈仪又转头对苏鸣夏道:“苏娘子也一起来吧。”
苏鸣夏礼貌地点头。
赵知行笑道:“是该吃个家宴的,二弟还没见过你小侄子呢。”
慕怀清笑道:“这下真是让明澈说中了,再见面,已经抱上你的孩子了。”
说起霍澄,赵知行冷哼一声,嘴角却是弯了起来:“武将常年驻守,他跑那麽远去,可是抱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