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100章生死不明
盛京尚在秋季,北境却已冷得仿佛要下雪了。
暮色四合,风声呼啸,霍澄驱马领着一支军队,人数在三千人左右。
自从北曲河反攻胜利开始,梁军便一直在朝北推进,眼看就要打到贺阑关了。他们此时正在追击一支从胡人主力部队中溃散出来的小队伍。
残阳如血,霍澄勒马停住,吩咐道:“在此休整吧。”
陈老四传令下去,部队整齐有序地散开了去。
霍澄栓好马,解下水囊喝了两口水。四年的军中生活,将他的肌肤晒成古铜色,尽管并不高大,他那精悍结实的身材也足以让人忽略这个事实。他的嘴角紧紧抿着,眼神里的光彩内敛坚定,常年的发号施令让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威严和自信的气息。
太阳很快落了下去,天边的最後一丝血红也逐渐消弭,士兵们拥挤地围坐在刚升起来的火堆旁,火光温暖了他们的脸庞,他们跋涉中绷紧的那根弦稍稍松懈了下来。
“马上就要打到贺阑关了。”
“是啊,这仗打了好几年,可算能看见个头。”
“这仗打完,我就可以休假回家了。”
“你几年没回去了啊?”
“两年。”
“陈参军好像也是两年。是吧陈参军?”
士兵朝一个方向扭头,陈老四走过来在他们身边坐下,说道:“两年算什麽,你们霍将军可是四年没回了。”
“真是厉害。”
“霍将军还没娶亲呢吧?”
“这没孩子怎麽行?”
“陈参军,你孩子多大了?”
“三岁多,”陈老四取出怀里一张折叠得皱巴巴的信纸,炫耀似的给衆人展示了一圈,然後才用粗粝的手指轻轻将其打开,“家中来信,说刚送他进学堂读书呢。”
士兵们纷纷笑骂:
“就你家里人隔三差五来信,请人代写都跟不要钱似的。”
“就是,有这写信的钱,还不如多买一斗米呢。”
“三岁就送进去了,陈参军这是要养状元啊。”
火光温柔地在陈老四眼中跳跃,他目光在这封早已不知看过多少遍的信上流连,嘴里却粗俗道:“你们懂个屁!”
再次看了一遍後,他才安心妥帖地将信收进怀里。
就在这时,郑江开从前方驱马而来,嗒嗒的马蹄声犹如一段嘈杂的音符,刺破了安详的摇篮曲。
郑江开动作急切地跳下马背,快步来到霍澄身前。他的脸色罩在阴影里,显得十分严峻,开了口,声音比脸色还要严肃。
“头儿,斥候还没有回来。”
霍澄眉头紧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时候,斥候早该回来的。
天边一弯锋利的冷月,冷月照耀下的山丘连绵起伏,如野兽的犬齿将这支军队咬在里面。
霍澄思索片刻,忽然意识到什麽,心头涌起一种极度的恐慌。那是一种直觉,一种在四年从军里从未有过的恐慌。
“所有人,立刻拔营警戒,向後方撤退!”
他当即喊道,甚至来不及通过郑江开的口传达命令。
衆人听令,一阵骚动。
就在他们将要撤退时,突然从後方响起无数破空之声。黑色的夜里,下了一场黑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