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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之血下番外(第2页)

博士,请等一下。

花圃之中没有任何标识,除了萨卡兹。萨卡兹再次伸出手,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两人越过源石的影子,像越过山峰。时间从这里阻断,又再次从此处开始。特蕾西娅轻声说着,博士注意到对方闭上了眼睛——光轻柔落到眼睑,像是另一段视界剥离,如音频开始播放。电波这样说:我找到了一段……留言。

与此相似的……信息可以是电波,当然可以是留言。现在,学者的身後不再只有影子了。矿脉已将她领出了黑暗的隧道,她将听见在相同网络之中的声音。人与人连接在一起,途径比想象中的简单,像线与线会注定交集;在交集後,就称之为注定。这是第二次丶成功了的实验,名为泰拉的实验组与久远久远之前的对照组。试验之前不知道假设的真假,而在实现之时涌上的是欣慰居多——怀念充斥于学者的胸腔,她得以坚定地将此网络再次稳固。

你在这里。

身後的萨卡兹这麽说。

是的。

幻觉(可以这麽说,也可以称之为“另一半个的世界”“另一段电波”“某个能够建立的时间片”“不被认为存在,却已经存在的地方”)里的博士与岩壁里半躺着的学者作出相同的回答。

“……我不知道应该怎麽找你。”馀波撞着层壁,学者没有睁开眼睛,神经唆使她的喉腔反复振鸣,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鸟类要从树洞中飞出,一颗星星就此与另一颗擦肩而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我想现在应该可以。但我还是听不到你,抱歉。”

“不,谢谢。”

特蕾西娅的声音在真实的岩洞内断断续续,长久地碰撞着空气的长膜。“我的确听到了——很清楚。像是泰拉要崩塌一样,真是吓了我一跳。而我知道它没有那麽脆弱,我们也是。如同故事的转弯,另一条路也成功出现了——我会从这里走近你。也请继续小心……博士。”

跨区电话吞吃了不少电波,但至少能够收到彼此的信号,将迷宫的尾巴轻轻揪出来,晶体支撑的伟大的连接空间中,萨卡兹也这样说着:请小心。

学者说:“你也是。”

特蕾西娅应了一声。从不食言的萨卡兹穿越黑暗,拨开黯淡的水波。命运一度黏上她的裙摆,又随着流水飘远了。命运说,你会走到我身边来的;迷宫说,你会回到我这里来的。虽然她们之间没有很多理由;她们仅仅是彼此的行人——像是迷宫之中的主角对于故事来说只是一个走过的行人——“我很快就应该会找到你的。”而萨卡兹还是这样说,不论对方听不听得到;她在信号不定的黑色之中快速移动,宛如用最小幅度按下的琴键。

“河流像是船……”萨卡兹用语言掌舵丶寻找方向,“我要跨过船了。如果泰拉是圆的……好吧,它就是圆的,让我们换一个赌注——如果地心还要走上两个再两个的距离,如果我们在之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你就告诉我更多的故事,好吗?”

毕竟,我一直在等着你的来信呀。

我一直等着你。网络勾勒出的萨卡兹说。

视线里的面容像是用铅细细描过,裙摆更是,光不比黑暗更难把她带走。预言家伸出手,却没有抹掉上面小而轻的灰烬。而萨卡兹握住了那只抚上她面庞的手,温度像两片雪轻柔地接触。她的眼一直如烛火般明亮:我想为你讲一个故事,博士。

这是一个萨卡兹的故事。没有走进迷宫,但的确走在某个延续的传说里面。这麽一讲或许有些犯规,毕竟萨卡兹得到的力量多到用传承也难以完全解释……但姑且就先这样接受吧?——这位萨卡兹加入了魔王军……杀死许多人,救了许多人。然後,她触碰王冠丶推动高塔的建立——救了一些人,杀死许多人。

陌生的面孔变得熟悉,熟悉的又再次变得陌生。

而後,她遇见一些朋友,并交付他们坚果般的信任。在时间的河流前,这一切或许都微不足道;在命运的河流前,这些只是偶尔追逐彼此的浪花。切实的河流前,这一切也只是某几个脚印,很快就会在水流的冲击下不复原先的形状。她知道一个人是绝对不够的,像最古老的一滴血绝对无法就这样拯救一个反复流血丶生锈的民族——自大会忽略生长的希望,漠视又会丢失曾拥有的东西。于是,她巧妙地剪去反对的呼声,像是那个迷宫传说中主角在种种冒险後得到的一个口信,信的口吻隐晦丶含蓄,略带挑衅:我要成为你的反面。

她决心从事一项事业。没法看到结局,但走的每一步都认为值得,因此,她不愿将疲惫放在最前的位置,尽管她知道自己正从台阶走下。虽然回头也不会变成盐柱,可她想要抓住的未来或许会就此停滞,因此,萨卡兹只希望尽可能地做到能做的部分。她走得很慢,又很快,编织的针脚整齐且严实。

“我们寻求一个未来的名字。”特蕾西娅用手掌接住细碎的絮状的结晶,生命可以储存在此处,从此能够变为相同的朋友——看上去。学者没有伸出手,只是注视她,风把话语送到身边。“不是为了让时间停滞,而是在找到之後,用另一个更加真实的名字取代它……真实是可以叠加的,不是吗?”

“所以,你想要把真实翻出。”

“嗯……这麽说也可以。也毕竟它不是种子,而是切实存在的某物。不再生长,却能说出继续的‘开始’……”萨卡兹说,“但要看见它——我们看见它,是为了让我们从现在的困境之中脱离出来。往复的仇恨在每个萨卡兹的脖颈处打了死结,我时常感到呼吸不畅。然而,当然,这不是因为我们获得的太少——泰拉上,没有谁是眷顾或应该眷顾的家夥,但妄自菲薄也并不可取……我想找到一个踏上後,即便後悔也依旧愿意在重新回来时仍会做出相同选择的道路——大概会有人把此也归于命运,可是啊,为什麽要用它来概括我们呢?就算我们只在这片大地上生与死,愤怒丶不甘与痛苦,我们也依旧拥有能存在的理由。”

聆听者安静地等待这些词句在角落里端正折叠。它们快速找到彼此,组成另一些丶另一种回音。她知道这是真实,又不是。“然後……”

“然後,我们在这里等了足够久,等到这个瞬间。”萨卡兹用指尖稍稍将结晶向外推去,矿石的轮廓光滑丶细腻丶并不扎手。“并没有让我们选择的许多事发生了,选择也难以明辨,像是双月。泰拉的双月是那麽神秘,走在下面的我们如是觉得——而它是否也这样看待我们?我该如何看待你,和你看待我的呢?不过,那或许不是最重要的,像是只说着命运——我又说到它了,你一定能够理解。如果命运能够涵盖一切的话,那就只是一个好听的借口;不需要在意的很多都只在曾经发生。太提起‘命运’,太去追逐唯一,只会将自己逼向最无法接近的地步吧。我是这样想的。所以,重要的是——”

话语浸润视野,丝线丛生,学者擡起头。在她的这端,神经网络已熟练地搭建完毕。这段过长的线上可以直直眺望到最远处,球体从地平线上理所当然地升起,光是那样的怪异丶炽热丶倾斜,又令人眷恋起它来到的这份温度。代表过去的回忆是生命的一部分,裁剪的一切将再次升起,但这连选择也谈不上:我们怎麽能将自我从自我中剥离?这是最大的玩笑话。但她停步,观看最漫长丶最短暂的日出。微光覆盖在面罩之上,如最亲近的朋友的密语。

应是丝线的另一端,尚在迷雾中的萨卡兹走了比想象更长的距离(她认为)。黑暗套成千上百只门扉,光是打开就要耗费次方的次方的力气。电线的组成还是要依托黑冠,但首先,她要寻找自己来寻找他人,否则连接在她这里还是断断续续。不用烦躁,只需要取用比沙砾更多的耐心。宇宙是好多层的果壳,她要完整地走到学者身边,回到那个点,需遵循漫游奇境时不断奔跑的准则,扶正头顶的帽檐丶褪下繁琐而不便的衣装——

她拿起了剑,像拿起针线。金属倒影里的面容过于稚嫩,剑法却并不生疏。穿过如纸一样薄的白桦林,木柴升起火堆。惊慌的兽群逃跑的路线毫不精到,剑锋简单地划过脖颈,开出足以致命的伤口。她转身。相似的红色瞳孔跳跃在森林之中,雪从四面八方落下,粘在脸颊两侧,快速化为水。

这不是现在的我。坚定的念头一浮上来,周围就再次转换模样。画像蒙上块状的尘埃,殿堂就此隐去,密藏隐瞒伤口,历史不曾留下更多的足迹。阶梯比长廊更宽阔,脚步与钟声应和响起,石像冷漠又贪婪地摄取破碎的视野与吞咽下去滑腻的情感——那也不是现在的我。

萨卡兹跳跃到时间的另一端丶另一端。无数的端点菱形地闪烁着,可供穿梭的镜面变多。议会室内的人不胜其烦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碎发夹在耳畔。笔尖很细,笔迹则像是涂了黄油的长刀。头顶,灯长出小小的光圈。她略带怀念地扬起笑容。

无数的她走开了。时间像纷纷扰扰的台阶,萨卡兹不胜其烦地来到一面又一面,像削去一层又一层芒果的果肉。她看到推开她的人丶支撑她的人丶与她微笑的人。她隐藏在这些无数影子之後,又急速掠过它们——巴别塔如荆棘般相互缠绕丶伸展,她伸出手,不介意自己被刺痛;罗德岛的骸骨悠长地鸣唱着她无法听懂的曲目,偶尔,她会觉得自己身于某个剧场。灯光搭在她的肩上,让另一个人得以隐藏。但那个观看日落的人还是转过头来了。她告诉了她许多秘密,关于这个星球,关于无数本该成为长毯的矿石,花朵催开将打扰本固定的安宁,蠕动的危险存在于天空——以及地壳之中。

她们在一片金黄的光辉之中见面,光束铺开,如广阔的麦田。

博士。她说。

学者同样叫出了她的名字,语言竟如麦田一般明亮。萨卡兹不得不闭上眼睛,光斑却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地被点燃。惊讶于是如鲸鱼的牙齿一同停下来——光能够穿透一切吗?信息的速度不会超过光速,抵达的又能叫做什麽呢?此刻,她看到的与对方看到的一样多,于是她能够真正地,“理解”,大概(然而在哪里,都没有“心灵的声音”一说,也不存在更直接的道路)。

确凿无疑的是,连接并非妄想,而是能够切实存在的真实(即便那以虚拟做铺垫),诸如这片大地只是一只卫星丶远比这之上的还有太多东西等等的学说(即便萨卡兹不是专业人士)。卫星是否能充当船只?想象催生疑问,反过来也同理。她知道她应该做什麽:萨卡兹再次一跃而下——跳入想象,以及真实。

金属组成狭长的窗户。白色的无法判断材料的巨型飞船上,读数成千上百地增加。壮观的航母穿行于黑色之中,行星则是黑纸上的灰点。幕布只闪过一瞬,随後变成了冰冷的银色的湖泊。船是否能在上方航行?或者,如果湖水就那样航行——像是光,最终与起点重叠,一个完美的圆就此诞生。对于在圆内的任何来说,走出的都像是直线,持续地向後或者向前。

但是,她却又像是看见了垂直相错的许多。石棺似墓地整齐排列,相同的人不同地走出,道路延长而去,并没有分叉,可几位不合时宜,几位颠三倒四,几位抓不着头脑,几位徒留遗憾,几位迅速崩解。就连萨卡兹,也不知道在她的时间上的“开啓”的这位属于哪个部分,它们却仿佛老朋友般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额头。而她继续往後走——或许那也可以说是“向前”。时间的波纹长出比奶酪还多的孔,无数孔洞如细小的泡沫,尽可能地破裂和再生,过程堪称绚烂。然而,对于还是初次见面的灵魂载体来说,将全部浏览完毕所需要承担的负荷太大了。特蕾西娅不得不闭上眼,又不得不关闭听觉,然後是触觉。最後只剩下舌苔上最後的苦味,属于最平常的丶与血液循环共生的苦味。由此,银色的门转动圆环,蛇的长尾落在门把上。

建筑是山脉。星球如同泡芙长出来。光束为久别重逢的赠礼。一切能想象到的丶无法想象到的,定格于那个时代。萨卡兹屏住呼吸。正方的研究室内,面对屏幕的学者与身侧的女士微笑着闲谈。一些人涌了进来,然後和她们拥抱在一起,又把她们像是啤酒上的泡沫那样簇拥着涌没着带走了。他们喊着彼此给彼此取的代号,步入全透明的空间。上涨的某种物质飞速填满了空气与间隔,那些人与学者的面孔便如浸在水里般模糊不清丶若隐若现。而後,无数相似的朦胧的星辰打破了围绕在星球本身的玻璃,疾速地上升丶上升,点缀在沉默的宇宙中,作为庞大计划中的之一的之一;又或被否决,却仍愿意点燃。

火花流动,时间似针脚缝纫其上。她悄悄眨眼。学者正借瓷砖凝视之中的面庞,仿佛正好与萨卡兹对视。玻璃无处不在,凡事均摆弄自我的两面,研究者昼夜颠倒,秒针与时针共用同一套脏器,人类只有自己的一套(虽然萨卡兹看到学者的不少同事也有机械臂丶银色的可爱的机械眼什麽的),却有自己不同的想法。熟悉的防护服由器室中走出,又留守在某个舱室内,这是停留在星球不远的某个中转研究舱。来来往往,穿着相同装束的人似乎都认识她,与她说话。但她越来越沉默,直到白昼不再来到,夜晚如巨大的眼球,漂浮衆多不可归类的物质……学者站在显示屏前,按下录音键。

最初的黑冠已能带人穿行于传输的情绪间,此时早已找到更广阔的天地。无数片段相互交叠又相互推搡,一一展现在萨卡兹面前。特蕾西娅有些生疏地接收到许久以前,以及许久之後的那个信号。

不像之前能够自如地翻页,她只是黑色之中的一颗豌豆,虚僞的天幕转移後,才在熟悉的野原上冒出。交界处比想象得更安静,宇宙是泡沫,三秒之前都不尽相同。在这一泡沫中,菲林并没有唤醒学者,“一切按所谓原定计划进行”。巴别塔在卡兹戴尔间似摇曳的火苗,静静地消散,灰烬也在地表上流尽。维多利亚的炮火刺穿泰拉的肩膀,海平面上升丶冰原解冻——星星坠落:大半个泰拉陷进不成形状的孔洞中。

她跳入此孔洞。

时间再次被压扁丶拉长,如粘人的芝士块止住她的脚步,融化後全是银色的水。液体因光切成好几面,奇异地结成细小的晶石。萨卡兹不得不被周身的一切挽留丶凝固。而剔透的晶石中,她看到闭着眼睛的学者:时间开始向後褪去,像往海中回返的潮水,像是另一种生长:空白的舱室从晶石中长出,包括黑色的宇宙,寂寥的呼吸,直线红移。另一个探索器触礁了;最後的讯号无人接听……萨卡兹仿佛回荡在这重复的电波中,成为某个不被捕捉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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