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又瞪了她一眼。
“你好像……不太,正常。”菲尼克斯说,努力委婉一点,不过这个意思怎麽表达都很别扭,她只好再抽象一点——无视本身就很抽象的事实——因此这些那些就莫名其妙地对称了起来,不过她道,“呃,你懂我的意思吧?”
莫斯提马没有正面回答。菲尼克斯无非是疑问:是否她明白自己的处境。这场旅途虽说不是强迫的,但也是她所选择。只能说投机取巧,机缘巧合,她来到了这里。
她模糊说:“嗯……也许?火炉好旺啊。话说,我丶们是第一次这样见面吗?”
“……”
菲尼克斯没有回应,她细长的手指搭在了沙发一侧,身子微微外倾,好像知道莫斯提马会说出什麽——这模样也好似,再多惊世骇俗的事迹,她也不是没听过。
莫斯提马哈了口气。
白雾在冬天随处可见,菲尼克斯的面容在这些之间晦涩不明。萨科塔还从未想过,她的搭档原来还有这一面。如同很多次她们探讨过的,月亮,卫星,存在,隩州西路,看谁不爽就指使谁去烤薯饼的日子过去了。她有些恍惚,这些恍惚很了解她,以打倒她为目的,疯狂生长着,黏腻在胸口,肺腑,但莫斯提马也知道这些,也没打算这样被打败。她只是,觉得这是她必然要经受的……应得的。莫斯提马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问了。
“问你。”菲尼克斯说,“我——”
什麽都不会问。也什麽都不打算回答。
莫斯提马沉默了一下,说:“你可以问。”语句里竟然有点鼓励的意味,大概是芝士烧得太熟了吧。黎博利被烫到,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的同事……好友,或者两者再加个平方。
“我之前说过了,你可以猜。”莫斯提马说,“没有人阻拦你,菲尼克斯,都是你自己认为你应该这麽做的,不是吗?”
不死鸟皱了皱眉:“……如果我的预感没错的话。”
莫斯提马朝她笑了笑,歪了歪头。
“做自己认为要做的事——难道你就不是吗?正因为你是这麽做的,一部分,我也应该尊重。更何况,”菲尼克斯出乎意料地反驳萨科塔,“我不需要更多疑问。”
两人对视,火炉的火苗变为深红色。
“我就知道。”莫斯提马说,叹了口气,“菲尼克斯哇……”
“打住,这样我才姑且认为你没要讽刺我。”菲尼克斯说,“今天你要过夜吗?”
莫斯提马点点头,头发也跟着抖动,耳朵露出来,很红很红。她轻松说:“好呀。”
菲尼克斯又看了她一眼,拿出酒杯来。
“喝点热的?”
莫斯提马接过,含下,并不是什麽烈酒。做公务员好像都有下班聊酒的习惯,那一团在喉咙里,咬一咬和摇一摇都会慢慢融化,正如面前的火炉。
灰烬烧成线条,莫斯提马恍惚看见了蛇,长长的吐出信子,歪曲的影子落在火的中央,像是活了。她揉揉眼睛,菲尼克斯说:“从安那里拿来的。”
“骗来的。”莫斯提马替她补充,笑起来,“以你……难得。”
荆棘混合成了冰块,冻住这个冬天。拉特兰呢,没有很暖和。火炉烧在中央,也就是烧了。就这样吧。很多时候她想这样说,就这样吧。但灰烬还是不同的,尽管看上去竟然能覆盖住光线,却还是光线死掉的産物。所以不知道是谁应该遗憾?可是光是不会想这些的,而她们自然也都不是这些明亮的东西。
——你总是把这些视作理所当然。
莫斯提马想到对方说得话,好笑地丶无可奈何地应了。
是的,这点我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