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沈落鸢舒心开怀,一一品尝过每一道菜,其他人都味同嚼蜡。
尤其知晓这厨娘是贺庭雪带来的——
沈泊渊和沈羡青更是看着一桌子菜都不顺眼。
贺庭雪入了女儿妹妹的心也就罢了,怎么他身边随便跟来的一个厨娘也能这么轻易就掌控女儿妹妹的口味。
平时沈落鸢一餐用的量已然不算少,可今日竟然还多了半成,沈落鸢还在小口小口抿着汤,像一只吃饱宴足的猫儿,圆滚滚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从每一道菜面上划过,恋恋不舍。
最终,还是沈羡书没忍住,自己为自己夹了一块妹妹吃的最多的醋溜条儿:“鸢鸢,贺庭雪是何许人也?”
沈落鸢脾胃连带着全身都暖融融的,她懒懒散散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狡黠的小兽,在凶猛亲兽的陪伴下,松弛到了极点:“一个长得不错的人。”
“长得不错?”
沈羡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因为对方的容貌尚佳,鸢鸢就决定嫁给他?”他觉得这个缘由有些荒唐。
“那倒也不全是……”
那就好,沈羡书松了口气。
沈落鸢却话音一转,突然强调:“但他的确长得尤其出众,不是尚佳,而是,冠绝!”
沈羡书:“……”
所以这就个不知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男狐媚子,短短时间就勾了妹妹的心?
沈落鸢饮尽最后一口汤,放下汤盏候,突然绽放一个明媚的笑脸:“对了,父亲、大哥、二哥,我有一件分外重要的私密事情要同你们说。”
她还是决定要坦白。
于是,一家四口相聚的地点从食厅转成了沈泊渊的书房,并且关闭了所有门窗,就连各自随身照顾的小厮丫鬟,也都被遣散到书房庭院的月亮门外守着。
已经月上柳梢头,沈府寂然,幽深的书房燃起几支摇晃的烛火,但等所有人无声落座,风也静止。
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沈家三汉心里踌躇,今天鸢鸢带给他们的惊讶已经够多了,他们现下不知道鸢鸢还要说些什么,但他们的心中隐隐浮现一个念头,接下来鸢鸢要说的话一定是比嫁给贺庭雪更重要的事情。
沈落鸢给父亲和哥哥们倒好了茶,等她乖巧坐在木椅上,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想说的话居然有些卡顿。
明明下决定时是干脆利落的。
但等事到临头,她又有些恍惚犹豫。
真的要说吗?说完以后她的父亲和哥哥们会把会不会认为她撞邪了?
世间岂会有起死回生之法,甚至还会流转时间,停落在一切尚未走向糟糕的时候?
但她沉沉地呼吸了几番,在一老两少的灼灼目光注视下,她蓦然睁开清凌凌的浅茶色瞳眸,屏息凝神:“父亲,大哥,二哥,其实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沈泊渊:“?”
沈羡青:“?”
沈羡书:“?”
三人只觉荒谬万分,他们的女儿妹妹一直就在眼皮子,怎么会是死过一回的人?!
可是沈落鸢的神色太过镇定,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戏谑神色,甚至她的拳头紧紧攥着,正牢牢搁置在曲折着的膝盖之上。
这是她藏匿紧张时才会有的表现。
作为她的家里人怎会不知,也只有沈落鸢自己不知道她这些小动作罢了。
所以……不是在开玩笑。
三人的嗓子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堵塞起来,像是有烈酒滚滚滑过,辛辣又刺-激,直呛得他们生生红了眼眶。
怎么可能呢?他的妹妹活生生的,怎么会死过一回?
沈羡青很想当即反驳回去,可是他看着自家妹妹紧张的神色,所有的话又艰涩地堵了起来。
而更为敏感的沈羡书,居然是接受的最快的那个。
当下,沈羡书紧紧握住了崭新的白瓷青松杯盏,看似平静,可男人掌心杯盏中的茶水涟漪层层荡起:“所以……因为鸢鸢你今日才会抱着二哥我哭?”
沈泊渊也闻声应和:“怪不得,早食时为父同鸢鸢才分别,晚间居然又见你抱着为父哭泣!”
始终慢了一步的沈羡青终于反应过来了,但他猛然拍了拍脑袋,突然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沈落鸢面前:“鸢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