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太阳照在远处崭新的教学楼体上,反射出浓郁的亮金色,汤岁觉得有些热,他微微偏开眼躲避对方的视线。
耳朵里只剩风吹过茉莉花的沙沙声,等空气静了几秒,汤岁又问:“什麽电影。”
陈伯扬念了几个名字给他,语气平淡,可态度却很是认真,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为刚才的无礼道歉。
“这些虽然都是前几年的电影,但还不错,你看得多了,自然就可以记住发音。”
汤岁嗯一声:“谢谢。”
或许是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逃走了,陈伯扬便问:“你每天都来?”
“中午会来。”
“这里挺安静,适合看书。”
“是的。”
“什麽书,方便给我看看吗?”
完全忘记对方刚才说‘那本书不适合新手’,汤岁此刻倒有种被审讯的感觉,他是想走的,但陈伯扬言语里似乎并没有恶意,这样思考着,手已经老老实实伸进书包里把那本《30天学会粤语》掏出来了。
陈伯扬接过随手翻看几页,汤岁还很认真地书上做标记和音节,字体扁扁的,像被踩了一脚在纸上趴着起不来,不太好看。
都说字如其人,可联想到那天下午在舞蹈室外看到他跳舞的样子,陈伯扬没忍住弯了弯嘴角,汤岁便有些不解地轻蹙眉。
怕说出真实想法後他一气之下夺过书跑了,陈伯扬换上一副较为客观的模样,作出评价:“这书真的不太好学。”
汤岁沉默着垂下眸子,心说那应该就跟自己没关系了,刚开始怎麽学都学不会,还以为是脑子笨,原来是书有大问题。
嗡嗡——
手机响起的声音在此刻格外突兀。
陈伯扬拿出来,看到来电联系人时脸上那层轻松消失了些,汤岁没有注意到,只把书收回来装进书包,轻声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消失在天台入口处。
在手机第三次响起时,陈伯扬才按下接听。
“嗯,刚在吃饭。”
“还好吧,爷爷说他这两天有个慈善活动,不在香港。”
“好的,你也注意休息。”
挂断电话,陈伯扬在天台又吹了会儿风,转身离开时,铁门发出沉重的叹息。
汤岁不会去看那几部电影,他没空。
他的生活被精确分割成几个部分:上课丶练舞丶在刘叔粥店打工,然後回到那个狭小的阳台隔间倒头就睡。
而且电影院一张票就快要抵他一个月的饭钱,太不划算了。
这两天蓝美仪一直没有回过家,上午出门前,汤岁回头看了眼桌上那些凌乱的劣质化妆品,不知在想什麽。
相较于周一,今天的课显得人数寥寥,汤岁去得早,在倒数第二排坐下,翻开书提前看一遍。老师讲课时速度很快,加上粤语犹如唐僧念经,不这样的话根本跟不上进度。
即使借读生的成绩不会被录入学校系统,只是给一张纸质材料。
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时,後门慢悠悠进来两道人影。
“哇,阿岁你真好,居然还给我们占座位。”汪浩安戴了顶暗红色的棒球帽,笑得很坏,“我真的很感动哦。”
汤岁不明所以,他坐在这排座位最外面,往里确实还有两个位置,但却不是自己占的,也没有放任何课本。
但汪浩安不容许他辩驳,已经独自道过谢,然後说:“我去里面吧。”接着转头对陈伯扬讲:“你坐外面,让阿岁挨着我,有话要和他聊。”
汤岁身体顿了下,听到头顶传来陈伯扬的声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