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次睁开眼,汤岁躺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盘看了会儿,慢慢转过头打量周围。床头两边银灰色的丝绒窗帘被束在挂鈎里,不远处有沙发和圆桌,屋内开着几盏很暗的壁灯,像舞台光一团一团地打亮不同区域。
窗帘紧闭,让人分不清现在是几点。
卧室门被推开,陈伯扬走了进来,见他醒了,顺手按亮墙边的顶灯,空间瞬间变得通透宽阔。
“这麽能睡。”陈伯扬走近把杯子放到桌上,摸摸汤岁的额头,“嗯,还有点低烧,先把药喝了。”
汤岁坐起身,头发不听话地翘起几根毛,看起来反应不大迅速的模样。眼球缓慢动了动,目光扫过陈伯扬碰过他的那只手,最终落在地毯上。
“睡傻了?”陈伯扬笑着俯身撑住床沿,身上带着很淡的沐浴香,“嗯?还是在生我的气。”
汤岁有点不解地皱起眉,他好像在陈伯扬眼里是一个爱乱发脾气的人。
“你看,又闹脾气。”对方立刻说,然後把水杯和药片递来。
乖乖喝过药後,汤岁问他:“我睡了很久吗?”
“现在是晚上十点。”陈伯扬把窗边的纱帘拉开,落地玻璃窗外是港城繁华的夜,远处灯火星星点点。
“回来之後你一直没醒,有医生来挂水,期间你还特别抗拒,我哄了很久才好。”
这几句话带给汤岁的冲击力不亚于蓝美仪赌牌输个精光後大骂“钱不是万能的”,然後顺手从他书包里抽走了两张红钞。
大脑艰难地思考着一些问题:现在是在陈伯扬家里吗?既然一直没醒那他是怎麽下车的?是如何抗拒,陈伯扬又是怎麽当着医生的面“哄”他的?
思考到一半,汤岁觉得应该打住,陈伯扬是有女朋友的人,无论今天之前发生多超出认知的事情,都不该继续留在这了。
汤岁掀开被子企图下床,对他说:“真的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陈伯扬按住他的肩,腿挤开他双膝的同时俯身,轻而易举将汤岁堵回去压进床里。
两人距离太近了,不同于平时的那种近。
汤岁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似乎以这种形式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稍微偏开脸,看到落地玻璃窗上倒映出交叠的影子,亲密,暧昧,像一对依依惜别的爱侣。
陈伯扬扣住汤岁的下巴将他转回,两人望进彼此的眼睛,周围安静,可空气里却仿佛涌动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暗潮。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分钟,或许更长,陈伯扬的气息靠近,他想去吻汤岁。
理智腾地回笼,汤岁赶紧偏开脑袋,鼻尖相蹭,陈伯扬的吻自然而然落在他左眼下方——
那颗红色的痣,很小,但仿佛燃着温度,像一粒烧红的火星灼在皮肤上。
为了更深层次验证自己的感觉是否准确,陈伯扬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颗小痣,汤岁原本推着他胸口的手动了动,像是急切想要抓住点依靠。
“你要穿着我的衣服回家吗?”陈伯扬低声问道。
汤岁这才注意到身上套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是一件睡衣,布料很有质感,薄而顺滑。
他有点呆怔地擡头看陈伯扬:“我……我的衣服去哪了?”
“不告诉你。”
一个意料之内的答案,汤岁垂下眼,不敢想衣服是怎麽从身上被剥掉的,他开始变得很客气:“请帮我拿一下,或者,告诉我在哪,我自己穿好就走,麻烦你了。”
陈伯扬很轻地笑了一声,但听觉上又像是短暂叹了口气,他说:“哪里麻烦我了,说说。”
如果真要汤岁说,麻烦陈伯扬的事情实在可以列举出一条清单,现在还可以再加一项"明知陈伯扬有女朋友还跟他纠缠不清"。
但汤岁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这幅安静固执的模样落在陈伯扬倒像是在努力思考,于是他擡手摸摸他的脸,道:“好了,没有麻烦,我带你下楼吃饭。”
汤岁眼睛动了一下,吃饭二字勾起他的注意,于是他站起身,穿好那双大一码的拖鞋,双手垂在腿两侧静静看陈伯扬,似乎在说"我已做好吃饭准备"。
太可爱了。
陈伯扬心想,任何一个人如果和汤岁接触,迟早会发现他表面下藏匿着的这点可爱和有趣。
他凑近汤岁,在对方嘴角处轻轻啄了一口:“喜欢你。”
汤岁不像往常那样,这次的表情有点冷淡,移开目光告诫他:“别说这种话了。”
“你又闹脾气。”陈伯扬伸出手把别在汤岁裤腰里的睡衣扯出,接着像哄孩子那样拍了拍,“但是我很喜欢。”
汤岁略微擡起一点视线,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参差的影,听到对方继续说:“不论你做什麽我都喜欢。”
从卧室门出去是一条很长的走廊,电梯对面建有镂空雕花栏杆,汤岁好奇地移动目光,不过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客厅顶部垂下的水晶灯尾。
电梯门缓缓打开,客厅全貌随之出现在眼前,整个空间精致,但没有丝毫过度修饰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