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风轻岚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才组织好语言,将自己内心的不平衡一股脑全盘托出。
“你们这种天之骄子,永远不会懂命如草芥之人的痛。其实我本不该怨恨的,可是我就是不懂,为什麽我拼尽全力才得到的一点东西,对你们来说却是根本不屑一顾的玩意儿。”
他的语气还是那麽平淡,却透着悲凉的绝望。
“嗐,这你就想岔了。”南沙非常自然地伸手拍了拍风轻岚的肩膀,在他诧异的眼神中讲起了自己的逻辑:“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啊!还有那麽多人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呢。”
“但我们普通人必须自己努力,辛辛苦苦修炼多年才能出人头地,可是有的人站在父母的肩膀上。。。。。。”
南沙忽然笑了,发觉眼前的风轻岚成熟外表下也是如此幼稚:“对人家来说,修炼才是不公平的。他们的父母祖辈积累了这麽多年的家底,被你百年的努力就抹平,他们还觉得心理不平衡呢。”
风轻岚一时哑口无言。他从未这样思考过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如今一听竟有醍醐灌顶之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而一旁那位被嫉妒的天之骄子自嘲地笑了笑,想起自己走过的来时路,又何尝不是步步荆棘?
不过是各自有苦衷罢了。
赵汉卿用起曾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安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风兄是有大才的人,未来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风轻岚重重点了点头:“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名字也能响彻修仙界,到时我们顶峰相见。”
男人之间的默契,往往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南沙支着下巴,欣慰地扯起一抹笑容。人间又美好了一点,这世界没了自己可怎麽办!
就是不知雀翎和他父母谈的怎麽样了,回去肯定好好拷问拷问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鸾凤古国的最边境,宛如连接天地的通天巨塔高耸,塔身九层,直插云霄。
雀翎在父王和母後都睡去後,独自从密道出了地下藏宝阁,前往关着兄长的帝休塔。
离家百年,鸾凤古国已物是人非,万物凋零,唯独这座高塔保留了曾经的辉煌与巍峨,诉说着来自远古的约定。
他的手指一寸寸抚过玄武岩上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符文,用已经生疏但始终刻在血脉中的共鸣之法解开一道道封印。
随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亮起,流动的光明之力震撼人心。周围的夜色被刺目的白光一点点驱散,每层塔檐上悬挂着的风铃都在剧烈震颤,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天池中的神鸟羽毛与昆仑山的玉石熔炼而成的材料所能发出的清脆天籁。
而塔身上雕刻着的万千奇兽神灵像,也恢复了往日的栩栩如生,像要即刻从墙壁中跃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啓!”在雀翎念出这句咒语後,面前的帝休塔墙壁上缓缓浮现出一座黑色的虚幻大门。
随着他的迈步走进,大门也逐渐在身後消失,将他关在了这座困扰他一整个前半生的监牢中。
耳边萦绕着的恶魔哀嚎勾起了雀翎心中深埋的童年阴影,他忍着恶心,顺着楼梯一步步向上。
而塔的最高层,在踏上第一阶台阶的一刻,耳边的鬼哭狼嚎瞬间消失,只馀一片死寂的清明。
并不大的房间中,只有寥寥几件摆设——一方小小的书案,正中心一尊神明祭坛,一张简单的床。
而在蒲团上打坐,背对着雀翎的身影,看上去那样孤单丶寂寥。
方才开啓帝休塔的动静那样大,那人不可能不知;但他似乎是并无兴趣知道来人是谁,始终背对着楼梯,心无旁骛地念着一段经文,紧闭的双眼都未曾睁开过一分。
“哥。”雀翎轻声唤道,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发酸,声音也十分喑哑。
那人回了头,露出一张与雀翎一模一样的面庞;随即他看破红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手中的经书也掉落下去。
他跌跌撞撞地扑上来抱住自己的弟弟,久别重逢的兄弟两因多年前的一个选择走上了不同的人生,如今再见,双胞胎兄弟却是大相径庭。
“雀,你不该回来,你要继续去外面看看鸾凤国之外的生活。”
“这是我们鸾凤族的命运,总要有人来背负。但好在族规尚有破解之法,这一切让我来承受便好。”
“替我自由。”
从帝休塔出来的雀翎,耳边仍旧环绕着鹤的这些话。
他恨自己曾经的不负责与一走了之,也知道自己的轻松生活背後都是哥哥在为自己一力支撑。
但即便是如今,他也没有勇气接替哥哥,完成本该属于他们兄弟两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