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姝直起身,眸中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屠教头目光掠过她,并未在旁人多作停留,落在了穆锦身上。
“后院厢房空着,清静,少人走动。你们若有紧要事谈,可去那里。钥匙在执事案头挂着。”
穆锦微微颔,语气平静:“有劳教头提点。”
屠教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开。
楚明姝看向穆锦,眼神带着征询。
穆锦亦看着她,轻轻点头,眸光沉稳依旧。
一个眼神,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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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默契地转向白鹭书院后庭深处。
惩戒堂的院落比前厅更显厚重肃穆,青石板被脚步磨得亮。
执事案头那枚黄铜钥匙果然醒目地悬挂着,穆锦摘下,熟稔地打开侧院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这是一间旧时待客的小厢房,陈设极简。
一桌,两凳,一榻。
窗外是后墙天井,几丛修竹伶仃地摇着,光线半明半暗,倒是格外寂静。
紧跟在后的丫鬟半夏,机灵地放下随身带的简陋茶壶杯盏,迅退出,守在门外几步远的地方。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她从外面轻轻掩上。
厢房内更加幽静,只有窗外竹叶沙沙作响声清晰可闻。
穆锦挽起素净的青色袍袖,动手斟了两杯温水,推到小桌对面。
白瓷杯底磕碰桌面,出清冷短促的声响。
“坐。”他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楚明姝依言在对面的小凳上坐下。
光线透过糊着厚棉纸的木楞窗格,落在两人之间,光影泾渭分明。
穆锦的目光停留在楚明姝略显苍白的脸上片刻,终于转入正题。“方才受惊了。昭平侯府,近来可还在纠缠你?”
楚明姝捧着微温的茶杯,她看着杯中清透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眉眼,沉默一瞬,摇头,唇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纠缠二字,都算轻的。只要我还在这京城一日,他们便一日不会罢休。侯府今日敢闯书院动手,明日就敢到郡主府门前叫嚣。”
她抬起眼,直视穆锦沉静的眸子,“躲进广陵王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寄人篱下,终究非长久之安身之所。况且……”
她微微顿住,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难以启齿。
况且还有广陵王那个死疯子!
穆锦没有追问,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眼眸。
他看着楚明姝,一字一句,清晰而低沉地开口:
“我知你处境艰难。若你信我,我愿倾尽全力护你周全,助你摆脱困局。因为……我有不得不帮你的理由。”
楚明姝闻言一怔。
穆锦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明姝,你有可能是我失散了十六年的亲妹妹。”
轰——
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直直劈进脑海。
楚明姝身体骤然僵直,脑中一片空白。
果然如此!
穆锦的话没有停顿,目光深深锁住楚明姝眼中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他知道这瞬间的冲击有多大。
“十六年前,京城大变。叛军突入,兵荒马乱之际,母亲怀胎八月,带着不足三岁的幼弟,与我们父子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中失散。”
“我那时尚小,只记得父亲的嘶喊和漫天的黑烟。叛乱平息后,我们父子辗转寻回京城,”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可母亲和弟弟再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十六年,父亲从未放弃寻找,足迹踏遍南北。直到去年秋末。”
他凝视着楚明姝骤然睁大的双眼,缓缓吐出一个惊人的真相,“父亲才辗转收到千里传来的一封母亲手书。信上说,她当年于乱军之中,生下了那个孩子,是一个女儿。取名——穆钰!”
穆钰。
正是昭平侯府真千金楚明钰的本名。
一切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