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的歌舞中,他拿着精致的松木俄罗斯套娃,透过斑斓漂亮的花窗往外看。
门口是荷枪实弹的守卫。谁进来,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
一只小乌鸦,轻盈地穿过蒙着薄雾的月光与如同锡兵般冰冷的守卫,落在被打理漂亮的一棵松树尖上。
它抖抖翅膀,白色的雪花就簌簌的从它乌黑的羽毛和足爪下落下来。它漫不经心地整理着羽毛,爪子下的松树簌簌掉着雪屑,在月光下,露出一点绿盈盈的尖尖。
他想跟它说话。
于是曲起手指,敲了敲斑斓的花窗。
试图和它打招呼。
乌鸦一惊,展开羽翼,扑棱棱的,轻易就从雪荫中消失了。
松树摇晃了几下,尖尖处显出朦胧的翠绿。
那片曾有暗影驻足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小片银碧色的天空,和一片小小的爪痕。
它飞走了。
他有些失落。
又不禁想。它去哪儿了呢。
——有没有飞过伏尔加河上的坚冰?
——有没有见过教堂红屋顶上的金色十字架?
这是一个秘密。
他无处寻觅答案。
乌鸦,是潜伏在黑暗中,依然自由的野鸟。
属于它的黑夜,宽阔,浩大,而漫长。
而他捏着手里漂亮精致的松木俄罗斯娃娃。
只能在层层叠叠,千篇一律的木头外壳里,携着一颗没有温度的木头心脏,在通明的灯火中,孤独等待一场又一场舞会静静落幕。
璀璨光芒,令人煎熬。
他渴望躲进无声的黑暗中,犹如一片影。
咔哒。
灯灭了。
他走到了宿舍门口。
薄冷的月光,勾勒出一片高大的阴影,挡住了少年正在思索的英语选择题。
少年擡起了头。
因为声控灯灭了,他怔愣了一下,眯眼看了他的脸一会儿。又看他的衣服。看了很久。
他也蹙眉,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他穿的是稍厚的冬季校服,干干净净,没什麽不对。
少年没说话,不太确定似的,有点不安地偏偏头,把视线落在他的鞋子上。
他穿的是黑色的俄式皮质工装靴,平平无奇,没什麽特别的。不过,学校里,除了他,少有人穿这种靴子。
少年眼睛却是一亮,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吃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回来啦。”
他声音不大,可是话一落下,灯就轻轻亮起来了,就像小时读过的故事书里的一场magic。
冬天太冷了,少年的脸颊被冻得红红的。
他催促说:“快开门快开门,我冻死了。”
他问:“怎麽,不在自己宿舍等。”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
他的中文还是有点不太好。
少年通红的鼻尖皱了皱,嘀咕着说:“我宿舍在东头呢,窗户也坏了,上回没来,不小心在桌上睡着了,感冒买药花了不少钱呢,还不如在这等着……”
少年一顿,好像小心思被戳破一样,尴尬笑了笑。
“哈哈,在这等你就行。”
他没言语,拿了钥匙,开了宿舍生锈的门锁,叫他进来了。
“我买了好多吃的,你老不回来,都快冷了!不过我都用厚锡纸包起来了,还不算太冷嘿嘿,羊肉串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