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久丶好久没吃条子肉了。”
条子肉?
永昭帝脑中过了一息,眉心蹙了蹙,那是什麽东西?
光听名字,便透着浓油赤酱,断然是膳房不会做的吃食。
是了,他想起她不止一次地提过想回辽州。
在他看来,京州是天底下至盛至繁之地,金堆玉砌,锦绣繁华。
哪是辽州能比的?
可此刻,看着她哭得发颤的眼睫,眉头越收越紧——
就这麽……想家?
罢了,等忙完年下,准她告假回乡几日……
不成。
她若走了,空气何止是寡淡无味,会腐朽,会发臭,连带着他这个人,都会一并烂掉!
每一息,都是凌迟丶都是酷刑。
辽州……辽州还有那几桩悬而未决的差事,下面的人办得拖泥带水……
正好是个由头。
他以私访的名义走一趟,似乎也并无不可。
心意已决,双眼微微眯起,眼底沉郁戾气倏然散尽,泄出几分柔光。
他索性撤了力,顺势一倒,便在她身侧躺下。
目光下移,落在她紧攥着裘毯的那只手上。
指节显出一种近乎剔透的莹白,像是羊脂玉。
那只手握过墨锭,也握过朱笔。
而如今,它颤抖着,把裘毯握成一截。
他想握住它。
他缓缓擡起手,指尖悬在她手背上方,只差分寸之遥。
突然,永昭帝却顿住了。
视线不由自主地上移,落在她微微耸动的肩头。
哭声已歇,剩下细碎的啜泣声,一下下挠着他心尖,扯弄出痒意。
他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碰上了她绷紧的手背。
那只手蓦地一颤,却没有抽回。
永昭帝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狂跳——
终于,掌心覆了上去,将她的手全然包裹。
他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地就握到了她的腕骨。
他感受着那份纤细的骨感,仿佛轻轻一折,就会在他掌中断裂。
他都不敢用力。
修长手指,只能慢慢地丶试探性地,挤进她指缝。
直到,与她十指相扣。
宋迎没有挣扎。
一股带着战栗的欣喜,攀上心尖,痒意顺势泛滥开。
永昭帝觉得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又酥又麻。
疯了。
他觉得他自己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从哭泣悲伤的人身上汲取扭曲的快乐。
这个认知非但没让他清醒,反而愈加兴奋起来,力道微微收紧,恨不得所有五感全部趴到他掌心!
她的掌心温软细腻,不似他布着薄茧的手。
他用温度一点点感受着她掌心纹路。
哭声渐渐止息,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那只被他握着的手,软顺地由着他扣住。
横在双眼上的手臂,此刻也垂了下来。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