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水幕,变得遥远而模糊。
永昭帝的全部心神,又被牢牢定在了她说话时微微翕动的唇上。
唇瓣开合间,淡粉软舌抵着贝齿,吐出字字句句。
那不经意间闪过的水光,比春色还要夺目。
方才还满口生津的喉咙,此刻骤然干涸,烧得阵阵发紧。
宋迎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是要她举荐贤能,逐步瓦解高党势力。
她沉吟片刻,报上一个名字:
“臣举荐,工部盛向明,可当此重任。”
盛向明是谁,永昭没反应过来。
他脑中盘桓的,依旧是柔软嫣红,如何辗转,如何厮磨,又是如何……
不对。
永昭帝猛地回神,像被冷水浇头。
他在想什麽?!
堂堂九五之尊,手握乾坤,竟在议政之时,肖想起这等荒唐淫靡!
他下意识地擡眼,对上宋迎的双眸。
她方才……可有察觉他的失神?
是否已看穿了他冠冕堂皇的表象下,那些汹涌而不堪的欲念?
燥热混杂着羞恼,轰然直冲天灵盖。
永昭帝的面色沉了下去。
宋迎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偏偏又一言不发,心中疑惑不散反浓。
是盛向明这个人选有问题吗?
不应该啊。
此人是朝中难得的清流,既有能力,又无党派背景。
还是……别的什麽?
她试探着唤了一声:“陛下?”
这声轻唤,刺到了永昭帝的紧绷神经。
他条件反射一般,想要维持着君王威严,掩饰失态。
“你说,遣盛向明去?”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却并未落在宋迎身上,而是盯着她身侧地面,仿佛那里有什麽治国安邦的锦囊妙计。
“是,”宋迎以为他终于回到了正题上,心中微松。
“盛大人乃两榜进士,对水利丶算学皆有涉猎,为人刚正不阿,与江南官场素无瓜葛。”
“由他前往,既能查清水患实情,又能核算税收账目,最是合适。”
宋迎侃侃而谈,逻辑分明。
——当初伴驾上朝,她可不是站在那里当一尊好看的摆设。
其他懂得不多,用人之道,她还是能分辨的出。
如今,为永昭帝铲除异己是真,但若能让百姓从中受益,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她越是如此公事公办,永昭帝心中的火就烧得越旺。
心中郁结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他要拨乱反正。
拨的,是她僭越的举动。
反的,是他失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