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雪霁初晴。
用过午膳,永昭帝懒懒倚在软榻上小憩。
“宋迎。”他忽然开口。
宋迎正抄录奏折批注,闻言笔尖一顿。
“去把角落里那些旧档整理了。”他随口吩咐道,“积了那麽厚的灰,看着心烦。”
来了。
局中局。
……她就说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陛下恕罪,”宋迎立刻放下笔,转身面露难色:“臣今日……身子不爽利。”
她咬了咬下唇,佯装羞赧:“是……葵水来了。”
这招宋迎屡试不爽。
谁知,永昭帝掀了掀眼皮。
视线落在宋迎身上,似笑非笑。
“是麽?”他反问,“可朕,并未闻见血气。”
宋迎的心咯噔一下,那她之前装病……?
丫的!
她怎麽忘了,这狗皇帝的五感异于常人,鼻子比狗还灵!
目光如有实质,要将宋迎层层剥开。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他设好的陷阱里跳。
馀光飞速扫过博古架,她瞧见上头插着腊梅的花瓶。
电光火石间,她身形一个踉跄,手腕一偏,恰好扫了过去——
“哗啦——”
满瓶清水兜头泼洒在最上面的卷宗上。
陈年墨迹遇水即化,顷刻间晕成了模糊污迹,字迹再也无法辨认。
宋迎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臣失手污了卷宗,罪该万死!”
永昭帝闻声而来,一双云纹鞋履站定在她身前。
目光顺势压下。
他没有出声。
宋迎伏在地上,狗皇帝肯定知道自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那麽,下一步棋,又会落在何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目光终于移开。
“下去吧。”
比起雷霆震怒,不咸不淡的声音更让宋迎心头发紧。
“……是。”
宋迎低声应下。
她见惯了白磷性格的狗皇帝。
如今这忽冷忽热的模样,宋迎有些莫名其妙。
出了殿门,宋迎擡头看了看天色。
是时辰了。
金銮殿送圣旨那天,润德公公身子还没好全,又病下了。
此後,她每隔三日,便会去探望一回。
一路行去,冷风灌入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