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渐渐没入云层,墙角一件灰色的衣角也一闪而过,迅速消失不见。
高尹正尿遁,计算着时间从厕所出来了。
他走到洗手台上洗手,习惯性擡头往镜子上一瞧,一个熟悉身影正逆着人流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再睁眼定睛一瞧,正不疾不徐走在人群里的那个女人,不是祝令仪还是谁
高尹立抽出一张纸擦干双手後极快往垃圾桶里一丢,转身一个健步飞了出去。
极快穿越在人流中,人流中前胸与双臂不小心撞碰在他厚厚的羽绒服上,脚步也不自觉放慢。大冬天硬是挤出一身薄汗来。
走出人群,出了机场,左右一望,四周空空荡荡,哪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尹蹙了蹙眉,小声嘟囔一句,“或许……只是看错了?”
“那怎麽可能是祝令仪呢?她向来不会出席这种场合。”
高尹又不确定擡头又望了几眼,确认刚才只是自己看错了,他挠挠头,目光犹豫地看了一眼,继而转身离开了。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辆黑色轿车迅速离开机场,只剩下白气腾腾的尾气。
祝令仪回到宿舍的时候,秦淑月还没回来。
这时候她应该在医院陪妈妈。
说来也奇怪。
哪有不进病房照顾病人的家属。
秦淑月就算一个。
祝令仪不能理解为什麽秦淑月不争分夺秒去看妈妈。
若换做是她,哪怕有机会再让她看一眼,哪怕……
祝令仪闭了闭眼。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眸中因混沌而染上的情绪眨眼间消失殆尽,翻涌而上的情绪一瞬间重又回归心底,一块巨石狠狠压在她的心上,密不透风地将她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统统封闭下去。
再睁眼,祝令仪的眸中又恢复一片清静与平淡。
她低头默默打开601的宿舍门,静默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寂静得让祝令仪心跳漏跳一拍。
江非晚跟在她身後,见祝令仪顿在门口,神色瞬间一凛,她连忙从後面挤出一个脑袋看向门内,作势就要将祝令仪护在身後。
可祝令仪却淡淡挥了挥手。
她冷淡地掀了掀眼皮,转身道:“去医院。”
——
秦淑月一直趴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子看向病房里面。
看向病床上那个骨瘦如柴,只隆起一个小小鼓包的小人儿。
苍白而插满管子的那张脸藏在帘子後,病房会时常通气,窗子也时常会开一阵子,不过现在天气渐冷,窗户也只咧开一个小缝。
风挤过窗户的缝隙,吹进病房内,帘子轻微吹动着,妈妈安详紧闭的双眼若隐若现地显现在帘子後。
秦淑月站在病房外,手紧紧扒在门後,指尖颤颤蜷起。
看着妈妈的样子,她总会红了双眼。
“护士要进病房换药了。”馀娴不知道什麽时候走到秦淑月身边,跟着秦淑月的目光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目光又定格在秦淑月身上。
秦淑月嗯了一声,她移开身子,让出空间供护士们推车禁入。
馀娴走到她身边,眼神转向打开的病房内,一股极为浓烈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早已闻惯,但还是冷不丁被呛了一下。
她低低轻咳了几声。
秦淑月的神色并没有变化,她站在馀娴对面,目光看似是停留在她身上,实际上却是在看向在她身後那堵墙。
可有些不适应,最後还是将头低了下来。
半年就足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
何况是三年。
“徐医生在临走前为你的妈妈做了十分详尽的治疗方案。”馀娴顿了顿,看着里面正在换药的护士们,说道,“刚刚进去为你妈妈换药的护士就是那天为你妈妈做手术的医生们。”
末了,她又强调一句,“她们都是徐墨亲自带的学生,她们会严格按照遵循徐墨的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