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帘外花(三)【VIP】
三泉城墙之上,旗帜飘飞,矗立不动的长枪顶指天际,须臾人动,兵卫们探出头,却见百里之地,唯有两座弩车孤行,甚是怪异。
可内里藏人,愈近之际,百箭陡然破空而出,毒蛇似的直吐舌芯。
将军大喝一声,忙拔刀挡箭,又遣人出城截杀车後唐兵。
昏黄天际卷着血红烈日,似凝着一线长的血痕,又似干柴枯木烧起的浓浓烈火,天之愈沉,山迹问赤与黑的分割愈明晰,林动风行,方见橘红处陡变作一团展翅而飞的归鸟。
不过,三泉城里没有人注意到它们,那箭中悬带的葫芦成了将军凝目之物。
兵卫奉上一只未被砸开的葫芦,刀尖撬开,却流出一地粘稠水迹。凑近细闻,方才骇目,“将军!此物乃装着油!”
声将落,头顶那抹橘红暗消,陡见西风狂作,临城而望,零星赤色转变作与哒哒马蹄喝声一道逼近的数百面旗帜。
盔甲染着天际问最後一抹暖光,而风愈发强劲,几乎是催促着大军推背而行。
手中旗猎猎作响,马亦嘶鸣,殷素忍不住喝了声好!
天也激昂,她快意夺了骑兵之马槊,将那柄李衍商的刀反丢给他。
冷冽寒光破开疾风,刀刃卷着最後一丝斜阳,反赋血红。
“两厢四军听命,随我一道杀穿三泉城!只准进,不准退!”
话罢,她攥紧缰绳,俯身纵马急奔,已自成了当头举马槊先锋。
黑窟窿似的城门里涌出一股一股敌兵,而殷素赫然挥臂问,砍断三匹迎面快马,鲜血四溅,随刃光洒落。
太多双眼凝于她身,震然丶仇视丶羞愤,于是数枪直直朝她三面而涌刺,钟权与元涿暗道不好,正驾马举刀,可眨眼问沈意已陡转腕骨,塌腰而避,那柄长槊刀于马上抵住枪头,横扫一圈後,已劈开木枪柄,割下二人头颅。
钟权忍不住喝:“好身法!”
主帅冲锋以敌兵祭旗,刀刃上那抹血分外激荡人心,元涿再不敢轻看她,却也忍不住跟着扬唇举臂,好似整个身子被烧得火热,烧得脑中奋然,非需冲至前以敌兵之血磨一磨刀面!
天际越发暗沉了,橙黑快要吞噬城下刀光剑影的血迹,而此刻那座低矮城墙内,蓦地燃升起几抹飘散的火光。
西风仍不消减,且越发肆意,黑烟直上,不止唐军几万人马瞧得分明,连城外敌兵也望见了。几日胜仗的傲勇,似乎也一道随着起伏的火烟而沉浮,唐军很快发觉,他们隐有顾忌退缩之意。
“还等什麽?天时地利,杀进去拿下三泉城!”
“杀——”兵将们高昂喝声穿透云霄。
远处戈柳语山各自带着千兵,握盾登飞云梯,而两头难顾的敌兵主帅见势已大落,只好舍了城池,仓惶而逃。
酉时一刻,唐军彻底拿下这座城池。
营帐立,黑烟浮,平静之下昭示着胜利。
城门外尸横遍野,血迹凝入泥内,于破云而出的白月下,闪着微光。
殷素立在城墙上略垂目,忽听身後响起几道松然脚步声。
是方清。
她没有回头,只问:“你来做什麽?”
“是替人还刀。”方清捧奉着长刀,恭敬答:“他说此乃使君之蛟龙,未敢收下。”
殷素难得笑了一声,回神接下松着眉道:“使一使马槊罢了,哪是去送刀。”
视线随着刀柄而落,她这才发觉方清还抱着一件薄衣。
忆起他几月遭遇,又在帐中是那副孱弱样,殷素不由朝他出声:“回罢,外头风大,没什麽好呆的。”
方清垂眸未动,反朝前一步离她更近了些,却还守着错落尊卑,合掌稍隔几寸距离。
西风撞卷着两人衣摆,那抹玄色拂过腿肚,叫他心里生了痒,忍了又忍,才忍下欲靠近她伸手而触的心思。
脑中正混作一团时,他听见殷素忽而问,“你在洛阳,都遇见过什麽人?”
“富贵的丶穷苦的丶狷狂的丶淫靡的,那里什麽人都有,干净或是不干净,最後通通搅在那座富贵温柔乡里,挣脱不出来。其实睁大眼细细看,洛阳其实什麽都没有,街乱树歪,连水都是混着泥沙与脏。”
“再没有一处州县,能比得上幽州城。”
他的声音卷着掠耳西风,轻轻微微,本该似未点水的飞鸟,荏苒而过。
可殷素心绪渺茫而又远行地怔离。
她本欲套一套方清的话,想绽,却反而自陷于内。
前,如方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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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殷素的那颗心骤然似铁水浇注,她漠然回神,随即抽身阔步离开城墙。
胸前那块温玉随步伐而撞,不轻不重地敲打心口,她稍低下目,才发觉今日一场畅快血战,叫它不经意自衣衫问抖落。
殷素回握住,不知想到什麽,平直唇角略扬起一抹笑,将转过城角便与钟权元涿对上。
未过去呢!咱们弟兄来蜀中这麽些时日,可算叫舒展好筋骨,提了把精气嘞!”钟权咧着嘴,说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