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进雄州城?虫娘,夏蓟大人的头还挂在墙上!」
随我到雄州城的两个仆从见到满是黑红色血迹的城墙,第一念头就是逃走,我却很想进城看看。
据我所知,土羌人与羯人不同,他们聚族而居在山林里高高的碉楼上,那种碉楼比这样的城池易守难攻得多,是故每次打了胜仗都是劫掠一番,并不占据城池。
夏蓟的头悬在城墙上这么久没人去取,夏家被灭族的可能性极大,那么土羌人这样做的目的就不是挑衅夏家——那属于媚眼抛给瞎子。
这很有可能是一种震慑,震慑可能突袭他们的羯人。
如此一来,雄州城现在说不定是座空城。
我将头发散开,在路旁还有血水的泥地里滚了一圈,往脸上脖子上抹上泥浆,扯下粗布衣摆的边,用布条缠住我白皙到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的手。
「你们不敢去的话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小姐之前多番嘱咐,叫我们看了雄州城立刻去汇合……」
我打断他的话:「叫你看,你就只是看吗?不要磨蹭浪费时间,我意已决,你们只管听就是了。」
往城内走时,身后一人嘟囔道:「她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小声些!」
「胡姬生的丫头罢了……」
我回头看向他,低吼一声:「闭嘴!」
两人都不敢再作声,似乎没料到我真的敢和他们撕破脸。
我冷笑道:「羯人把萧家杀了个通透,你我都是丧家之犬,你有什么底气看不起胡人?我劝你们也别说得太习惯了,免得哪天再让羯人听见,把舌头割了来下酒。」
二人脸色骤白,俱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像是真的害怕被羯人听去,割了他们的舌头。
我不再理他们,装作一瘸一拐地向雄州城走去。
城内果然如我想象的,只剩残垣断壁和满地碎尸,无处不在的腐烂尸臭冲击着鼻腔,满目都是令人不忍多看的炼狱景象。
城中活物都被杀光,粮食财宝被洗劫一空,其惨烈程度比梅岭更甚。
雄州的确是被土羌屠城了。
但其中疑点很多,我一面走一面观察,想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在城中的某个广场上找到了答案。
一堆尸体中间放了一条长长的木制猪食槽,十几个男子双手被铁链反绑,头被压在猪食槽中,跪在地上,食槽内放着被打碎的头颅、脑浆和血……
我看不下去了,干呕起来。
缓和了好一阵子,我才有勇气再看向那处,猛然发现被绑的男子中有人还有呼吸。
我等到天色彻底暗下去,确认没有土羌人埋伏,才用刀砍断绑住他们的铁链。
「别杀她……别杀……」
我给喃喃自语的那人喂水,求生的欲望让他死死抓着我的水囊,将剩下的水全部喝光。
待他神志稍微清醒,睁开眼睛后说的却是:「杀了我!」
「我是梅岭萧氏。」
「杀了我……」
「你冷静些,土羌人已经走了,你安全了。雄州城发生了什么?」
「杀了我……我叫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