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疼痛更先来到的,是窘迫。
看见门把手转动的瞬间,他下意识不是爬起来,而是用这辈子反应最快的速度反锁。
“怎麽了?”
声音近得就像一直在门外。
“没事没事!”
贺栖鸥龇牙咧嘴站起来,勉强看了眼伤口,幸好没有裂开。
睡衣是柔滑是真丝材质,衣袖长过指尖,宽大地将他整个人包裹,渗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丶温润的香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不禁感叹这段日子,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用手心随意擦拭了被雾气包裹的镜子,被其中映出的自己吓了一跳——
水汽氤氲,脸红的跟快要烧起来似的。
将衣服前前後後仔细理了一遍,克制着不自然的呼吸,打开门。
客厅只留着一盏灯,却没见到人,有些莫名的遗憾。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忘记教训。
吃一堑,再吃一堑。
“你想吃水果吗,我看到冰箱里有新鲜的荔枝。”
他看着自己哆啦A梦的拳头连连叹气。
一直叹到第三声的时候,汪屿终于放下文件往厨房走。
回来时端着一盘鲜嫩欲滴,带着水渍的荔枝。
那个往常只会用来签字的俊秀手指,此刻正在为他剥壳。
指尖被刺得带上些粉色。
贺栖鸥决定循序渐进,拒绝无底线的作死行为——
还是老老实实用手去接。
手机响了一声。
只有第一下的时候,汪屿回头看了一眼,之後便没有再理会。
还在一遍一遍的振动。
突兀地连贺栖鸥都已经注意到了。
汪屿却熟视无睹。
他并不是一个会在工作和生活之间划清界限的人,下班时间在家处理工作也是常有的事情。
是什麽让他不愿意沟通,却也不直接拒绝。
每响一次,贺栖鸥的眼神就会飘过去一次。
任由屏幕一次次亮了又暗下去。
比起这通电话,汪屿如此不为所动的态度更加值得品味。
“你的……”贺栖鸥的好奇摆在脸上。
内心对这通电话隐隐有了猜测。
却被自己兜里的铃声打断了。
看清电号码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皱着眉背过身去,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内心不愿意汪屿知道关于他现在家庭的任何事——
无论出于什麽身份,他都绝对不能掺和进来。
这和身份差距无关,不要说之前他还算得上贺家独子,理所当然会继承贺家的所有资本,而汪屿只是养子。
那个时候都没人觉得两人是一路人。
更不要说现在,用云泥之别都是擡举自己了。
揣着手机的人也无心去管他的电话,狠狠按下静音键,他第三次将电话挂断。
随手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打工的时候伤了手,钱都给医院了,有段时间不能去兼职了。]
即使她身上并没有分毫能和母亲産生联想的部分,可是再怎麽说也是原主的亲生母亲,贺栖鸥还不想把事情做得这麽绝。
打算先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