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坐到床沿,俯身替他解开衣襟。她得手指轻缓,动作熟练,她小心翼翼将浸润得旧纱布一点点剥开,却还是不小心扯动了结痂得创口。
谢执的身体微微一颤,眉头下意识蹙起。
他强忍着妹吭声,只深吸一口气,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谢昭敏锐地察觉到,擡眸看他,眼里满是关切:“疼吗?”
“没事。”
谢昭没再追问,垂下眼睫,指尖却更轻柔了几分。
“别逞强了。”她一边轻轻用温水湿润伤口周围皮肤,一边低声说:“疼就说出来,别憋着。”
谢执偏头望着她,眼底有淡淡笑意掠过,又很快敛起。
“有你在,什麽都不怕。”
谢昭用棉棒蘸了药膏,一点点将新药敷在他伤口上。
“阿兄,你怕疼麽?”她突然问。
谢执失笑,伸手覆在她手背上,“不怕。”
谢昭没擡手,手下的动作却明显顿了顿。
最後,她收好药箱,为他系好衣襟。
见她站起身,谢执下意识拉住她衣袖,带着点试探:“能陪我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麽?”
谢昭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院子里阳光正好。
树下有一片浓影,下人们搬了两把椅子在树荫下,两人紧挨入座。
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远处一两声鸟叫,还有风吹过树叶时细细碎碎的响动。
谢昭擡手将鬓发拂至耳後,什麽也没说,只是擡头看了看天,随後又看着不远处出神。
谢执手垂在膝头,无声地摩挲着拇指,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见她只是静静坐着,心里莫名安稳。
没多久,谢昭无聊地摘下一片树叶,忽然开口问:“阿兄这样坐着会不会累?”
谢执摇摇头,“不累,这样挺好。”
“嗯。”
谢昭又静坐了会,视线落在外头的远山上,骤然低声道:“……母亲那边,可还安好?”
谢执听到这句话,眼眸沉了沉,沉默片刻後才答:“母亲并不知晓你在这里。”
谢昭侧首,对上他的视线。
“她……以为你早已随沈晏远走高飞了。”
谢昭听完,抿了抿唇,指尖在裙角绞了一圈又一圈,良久才勉强笑了笑:“那也好。”
她擡头望向院外盛放的绿意,“让娘亲觉得我自由自在,在外安好,也挺好。”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轻轻垂下头去,唇角强撑的笑容塌了下去。
谢执伸手覆在她的手上,试探着轻轻捏了捏,“你若想写信,我让顾长安给你捎去。”
顿了顿,他又道:“或者……我们一同回府,去见见母亲如何?既然昭昭已放下心结,我们理应同父亲母亲讲清楚,我也不愿一直将你锁在这别院。等我伤好些了,我便去请圣上为我们赐婚可好?”
谢昭怔了怔,他的话像一颗石子落入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只让她胸口更添几分沉重的窒息感。
她半垂着眼眸,安静地把手从他掌心慢慢抽出来,替他理了理肩上的披毯。
“阿兄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别想太多。赐婚的事,也不急,等你伤好了再说。”
说完,她转头看向别处。
谢执沉思了几瞬,终是低低应声:“好,昭昭说什麽便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