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说理由,却十分默契。
祁星竹前面的任务都心不在焉,躲起自家人来却一下子精神锐利了起来,再加上一个精神力丝线灵敏精细的庄秋,竟然还真的在左拐右拐间将那些个有经验的检测老师甩了开。
发现跟丢了小少爷的检测老师,头疼地在检测表单上写写画画,确认祁星竹之前的几次检测任务都只是在敷衍完成,反而是躲自己躲出了真实水平後,终于给气得笑出声。
又想到那名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的漂亮少年,感慨道:“现在的小朋友们,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庄秋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小朋友。
作为已经成年了一整年的大人,在被拦住要身份证件时,他难得露出些迷茫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睁大:“我不是未成年人。”
祁星竹很不厚道地嗤笑了几声,手插着兜,拽兮兮地将庄秋拉开,自己上前一步:“喂,那我能进去吧,这家夥和我同岁,我们……”
守门的小沙弥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擡眸看了祁星竹几眼後,温和道:“这位施主瞧着也不到年岁。”
祁星竹:“……”
庄秋:“噗。”
装模作样耍帅的校霸在主席的笑声中一下子破了防,瞪大眼睛红着脸大声反驳:“不是,我哪里看着不像成年人了,你看着才是小屁孩儿吧,而且一个破寺庙怎麽还管人年纪达不达标啊??”
沙弥垂头手拈佛珠,皱起眉:“佛门净地不得喧哗,施主还请噤声。”
祁星竹还想要说什麽,一张口却感觉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突然被什麽东西堵塞了一般,瞬间无法发出声音。
黑发少年顿时瞳孔收缩,惊疑不定的望向面前这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和尚,脸色阴沉下来,浑身的戾气一下子便被激了起来。
眼看着这家夥快要气得大脑和尚庙,庄秋只得上前,修长的手指从他的喉结处轻轻划过,祁星竹便感觉喉咙处那点堵塞终于被破开,重新和外界相通。
混杂着烛火香的冷空气涌入,让祁星竹喉咙发痒,捂住嘴巴不断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不敢相信地嘀咕:“真服了,我是误入了什麽奇怪门派吗,你们从哪学的这种古里古怪的‘法术’?”
刚才陡然被止住声音的感觉的确不太好受,祁星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直起腰,警惕十足地将庄秋往後拉:“这家夥是老妖怪,我们快走。”
说完才想到刚才自己喉咙处的堵塞感还是庄秋帮他解开的,脑子一糊涂,猛地看向身旁少年,结结巴巴地说:“你丶你不会也是个小妖怪吧?”
庄秋很不明白,为什麽到了自己这里就要加个“小”字,他明明看着就要比对面的和尚成熟许多。
而且还比他高。
庄秋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校霸,接着便对着少年和尚开口:“悟善,别闹了,让我们进去。”
悟善是庄秋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小和尚,他那时虽然叫悟善,行事却怪谲暴戾,或许是因为生在竹林长在僧庙,有种与现代社会所脱离的天真和残忍。
他见到庄秋时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施主,你的精神体要死掉了。”
第二句话是:“它看上去很可爱,可以由小僧将它做成佛珠吗。”
说话的时候,他拈着佛珠的合十双手上,还在一滴滴往下掉着粘稠的新鲜血液。
来自于他身後那群已然双目圆睁而死的僧人。
尸横遍野,这是个沾满了血腥和恶欲的肮脏之地,悟善只是为它增添上了最後一抹血色。
那个寺庙明面供奉佛祖,背地里却做尽了世间恶毒之事。
一边走。私贩卖违禁品,一边坑骗虐杀寺庙中的孩童。
香火缭绕的竹林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凄惨死去的幼儿和无辜牵扯进来的人。
这案子後来是祁峰带着人办下来的,一个巨大的犯罪窝,违禁品堆了整个後山,以各种方式得到的孩童多达三百人,死伤率达到九成以上。
可怖至极的活死人坑,其中一个走出来的人就是这名叫悟善的小沙弥。
他觉醒了特殊人种的血脉,又在同一天残忍地杀害了几乎全寺庙的罪犯。
悟善的处置一度让祁峰都头痛得不行,最後因为这家夥实在年纪太小,又是在觉醒期意识不清时犯的案,被大手一挥打发去了寺庙继续做和尚,还请了专门的人来教导。
这麽些年过去,寺庙的道德法治老师走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有没有长歪的悟善,终于成功地将好好的寺庙换了个勾当——
器械修理专门店。
小光头和尚撩起袈裟,抱着比他脑袋还大的各种机械,在滋滋滋的电火花里专心修理物件的场面实在太过违和,使得庄秋都忍不住感慨着多看了几眼。
就看了这麽几眼,就引得了身边另一人的不满:“光头有什麽好看的,你干嘛总是盯着他。”
庄秋闻言便下意识地扭头,差点和凑过来的校霸撞到头。
悟善不知道是个什麽喜好,别人的修理室都是亮堂堂的,就他这里阴森森沉甸甸。
电火光时不时闪过,庄秋的睫毛在祁星竹的脸上划过,和他的笑声一样使得人胸腔发痒。
“小气鬼,祁星竹是爱吃醋的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