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皮肤好像被汗水与血液黏在了一起,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被人提前解开的绳索撕掉。
之所以用“撕”这个词,是因为有一部分绳子因为过于收紧,已经嵌入了皮肤里,和血液外皮黏在了一起,庄秋这一撕,就带走一小片皮。
女人看得都觉得疼,看着少年苍白又毫不在意般的表情,没忍住说:“你搞成这样,不怕被你们家小狗发现?”
对哦。
庄秋的脑子现在转得很慢,经她这一提醒,才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其他地方都还好,刚才绳子撕开的地方,正好是手臂,破皮得那麽明显,肯定得被祁星竹发现了。
早知道就不直接扯掉了。
少年有些懊恼,轻轻咬了一下发白的嘴唇。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终于将他从才醒来时那种冷漠的气息消减了几分。
女人莫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药箱,没好气地说:“上点药吧,大不了就说被狗咬了。”
庄秋摇摇头,既没有接过来外套,也没有收下药箱:“还有四次,下周二我再来找你。”
“你这小子,几天你能恢复好吗,要拔高也不是这麽个拔法吧?”女人就看不惯这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家夥们,美目瞪过来,一锤定音地说:“第二次药物注射等我通知,你不要恢复我还得准备材料呢。”
庄秋很慢地眨眨眼,他能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仍旧在沸腾着,沉寂了许久的精神力更是隐隐地在躁动。
但还在主席能够控制和忍受的范围之内。
“别和我讨价还价,”女人看出来了少年想要说什麽,挥挥手直接让他赶紧走:“我可不想到时候被庄文青追杀。”
庄秋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差点和在门外踱步的于西林迎面撞上。
这位本来该被关在看守所的“罪犯”,也和那些违法医疗设备一起被随手丢在了女人的家里。
他的身後,瘦瘦小小的男孩儿紧紧攥住了哥哥的衣摆,很紧张的样子。
于西林还是一副老实内向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丶我是来帮忙的,你别害怕……”
庄秋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麽会这麽想。”
于西林本来还想要说什麽,但那名特委会的女人正好也推开门出来,他便立刻噤声了,女人随口道:“这俩都是我弟弟,你应该知道吧。”
见庄秋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她也不生气,难得多说几句:“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些家夥害得我的亲人成为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她说的是那些被藏在酒窖里面的,因为过度拟态化而被迫陷入昏迷,甚至现在都还没能醒来的特种人。
庄秋并不知道他们的遭遇,也不太想听,不高兴地皱着眉:“我要走了。”
药物注射的时间比想象的要长一点,马上就要超过和小狗约定的时间了。
女人欲言又止,最後还是把衣服丢到了少年的怀里,没好气地摆手:“走吧,衣服穿上,这个是新的。”
——
等庄秋回到家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大半,客厅里亮着灯,才推开门进来,就被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贴上来。
“你怎麽这麽晚才回来,”小狗不满地在哼哼:“还不让我去接你,可恶,是不是在和什麽别的野男人勾勾搭搭!”
他身上太暖和了,比秋天的太阳还要暖。
庄秋没什麽表情,睫毛垂下来,声音也很平静:“祁星竹,我受伤了。”
手臂的伤口是瞒不住的,不如先主动说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麽,话一出口,胸口就仿佛涌上了热流一样,让庄秋莫名觉得鼻子酸。
“外面好黑,我被绊倒了,有点疼。”少年掀开袖子,给他看自己做过了简单处理的手臂。
落在腰上的手指似乎收紧了一瞬,又慢慢放松。
祁星竹也垂着眼,客厅昏黄的灯落在他的身上,将整个眉眼都遮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几乎算得上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恋人被晚风吹得微凉的手臂,柔软的嘴唇碰了碰那块皮肤:“不怕不怕,痛痛飞走。”
幼稚到几岁小孩儿都不会再说的话。
祁星竹一擡头,却发现庄秋也在认真地看着那块伤口,浅色的唇张开,也学着祁星竹的样子吹了吹,重复着说:“嗯,痛痛快点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