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庄秋在意的并不是这方面。
庄秋奇怪地看他一眼後,就将收集到的各种小纸条挨个摊开。
特种人的视力很好,就算只是随便一瞟,也能分辨得出上面那些明显带了情绪的字迹是来自于曾经的自己。
刚刚分化,被同伴所“丢弃”,浑身都带着毛刺和愤怒的自己。
祁星竹拿庄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要将纸片抢回来,但手心攥紧又松开,最後也没有做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反抗,只能破罐子破摔般,红着脸闭上眼掩耳盗铃:“你看吧看吧,反正我什麽也不知道!”
看不到也没关系,因为主席会念出来。
“'索塔安和以撒分开了还会哭,某些家夥只会冷着脸嫌弃我把鼻涕蹭到了他身上,而且我从来就没有'”庄秋念完这一句後,就眨眨眼去提醒已经擡不起头的校霸:“你有的哦,祁星竹,你以前经常把眼泪鼻涕和血液一起蹭到我的上衣上,血渍洗好久都洗不掉。”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能怪祁星竹,实验室里不听话的人总是免不得被打上几顿,即便是还年幼的主席,也是典型地看着乖巧实则一身反骨,真把一些脾气不好的研究员气急了,免不得会挨一顿毒打。
当时庄秋的身体怎麽能挨得住,哪怕是一棍子,也会害得他在病床上躺半个月。
但大家都自身难保,没有谁敢管闲事。
除了祁星竹,实验室里公认的小疯子,每次就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拼命地冲撞着周围想要靠近庄秋的人,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用力抱住少年,将他的藏在自己身下,被打得神志不清,一边哭一边流血,还要紧紧抱住庄秋,嘴巴里念叨着不怕不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庄秋能那麽多次在吃人的地狱活下来,都是祁星竹不要命一样一次一次地把他拉着走。
腥味的血液丶微咸的泪水,还有滚烫的呼吸。
这是祁星竹在庄秋心中最深的印象。
很长一段时间,半夜醒来时没有在床边感受到那股热乎乎的触感,庄秋都会迷茫地反应好一会。
“我那时哪敢把鼻涕擦你身上。”祁星竹像是这样嘟囔了一句,又忍不住抿住唇问:“你还记得这些呀?”
庄秋不想回答小狗这种像是笨蛋一样的问题,又低头挑选了一个新的纸条:“庄秋是小气鬼。”
换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庄秋是撒娇怪。”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充满了写字的家夥个人情绪的纸条,写满包括不限于“庄秋是笨蛋”“可恶的庄秋”“气死我了”之类的话语。
再後面一点的位置,大概就是进入晟泽之後的事情了,从最开始的“看到了和他一样的名字,会是他吗”到“庄秋不理人,气死了气死了”,之後的纸条就少了很多,写的字明显比以前要更有棱角和锋利,很明显能看得出一名年轻alpha在逐渐变得成熟。
当然再努力装成熟也不过十七八岁。
庄秋拿起夹到了最後一页的纸,这次终于没有看到小狗的暴躁控诉,上面只有一句很短的话——
“他有新的朋友了,他说他讨厌我。”
这一句话庄秋念得又轻又慢,和他平日里冷淡的声音有些许差别,但却令祁星竹终于忍不住按住了少年的手背,几乎是溃败一样地咬住牙:“别念了。”
庄秋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还是想不太通,正打算擡头,却被alpha猛地扯住手臂,一个翻身扑倒在了床上。
“别丶别念了。”祁星竹伸出手捂住了少年的嘴唇,自己也将脑袋埋到了他的颈脖处,气息滚烫颤抖:“别念了庄秋……”
这些愚蠢又刻薄的想法,只是自己想想都觉得难堪羞愧的事情,更不要说被庄秋知道了会怎麽样。
他一定会生气吧,被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说了那麽多坏话,被一双阴冷的眼睛暗自注视了三年,连和朋友的正常交往都会被人窥视。
这麽恶毒丑陋的姿态……
庄秋……
庄秋快要被身上的alpha压死了,滚烫呼吸喷洒在耳边,又被捂住了嘴巴,实在是令人不舒服。
于是,主席下意识地推了推。
并不太重的力道,却令校霸浑突然就炸了毛,他猛地从庄秋的颈脖处擡头,漆黑的瞳孔里面满满盛满了各种很难让人看懂的情绪:“随便吧随便你怎麽想,厌恶也好害怕也好,是你非要来招惹我的,别想再把我推开。”
祁星竹第一次在庄秋面前完全展露自己浑身的尖刺,他几乎是偏执暴戾地开口:“庄秋,我绝对不会再被你甩开。”
好凶哦。
庄秋一躺在床上就犯困,发现推不动人,就干脆开始摆烂,就着捂住自己下半张脸的手心打了个哈切,雾气在琥珀色的眸子里面弥漫。
甚至还抱住了校霸绷紧的手臂,声音含含糊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