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宁王府的婚书送来的前一日,潘娆身染恶疾,一夜暴毙。
第二日,潘府门前便挂上了白幡。
“死了?”
潘妤在宫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委实愣了好久。
兰乔嬷嬷将她掉落在地的眉笔捡起,取来湿水的帕子,为潘妤将画坏了的眉擦拭干净。
“娘娘何必如此惊讶,娆女郎害人在先,有此下场也算恶有恶报。”兰乔嬷嬷劝道。
潘妤长叹:
“恶有恶报是不错,但这……节奏不对吧。”
潘娆已经洗脱了罪名,有潘远山和平氏护着,安氏和潘锦在他们手上连柔儿都保不住,更别说让潘娆‘身染恶疾,一夜暴毙’了。
更何况,如果是安氏和潘锦下的手,潘远山和平氏那边不可能毫无反应。
所以,下手之人应该不是安氏和潘锦。
那会是谁?能让潘远山都沉默不语,直接接受了这个事实。
潘娆死了,潘妤倒不至于非要出宫吊唁,但她对潘娆之死存疑,又另外有话与潘远山说,故而得知潘娆死讯後,便轻装出宫。
潘家门前果然挂着白幡和白底蓝边的白事灯笼,或许是因潘娆辈分的缘故,门前并无多少来望丧的宾客。
潘妤从轿中走出,门前知客一眼认出她,连忙迎上前行礼,被笙歌破月拦住不肯他们靠近。
门房大开中门将潘妤迎入,并派小子奔去啓禀老爷知晓。
潘妤刚刚走过照壁,潘远山就带着小厮过来了,见潘妤一人归来,便没行大礼,只拱了拱手问:
“娘娘怎的突然回来,也不命人事先传个话。”
潘妤问了潘娆的灵堂何在,让潘远山带她去上柱香,路上回道:
“骤闻噩耗,来不及传话,到底怎麽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人就身染恶疾了?连治都没治。”
潘远山闻言直叹气,却闭口不言,只管领路,被潘妤拉着停下脚步再问:
“父亲!于我,你何须隐瞒?”
潘远山思虑片刻,看了眼潘妤身後之人,潘妤立刻会意,让所有人都退到十步之外,待确定无人能听见後,潘远山才掩着唇,低声向潘妤说了两个字:
“太後。”
潘妤震惊:“怎,怎麽会。”
潘远山长叹:“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在平宁王府的婚书送来前一晚,太後悄悄命内侍来赐了潘娆一碗避子汤,说是王妃孕前,侧妃不可怀孕,某些世家也是如此做的,正妻有孕前妾室都不可怀孕,所以潘家没觉得有什麽问题,便让潘娆直接饮下那碗避子汤,向太後示好。
谁知潘娆喝下避子汤後,当场吐血而亡。
潘远山欲质问那内侍,但内侍却神情镇定,丝毫无惧,直言他只是负责将太後吩咐的汤药送来而已,其他一概不知。
至此,潘远山如何不懂太後的意思。
再怎麽悲愤,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为潘娆大办後世,也算是补偿了。
潘妤得知真相,再来到潘娆的灵堂祭拜,看着停放的棺木和木牌上的名字,心情复杂忧伤。
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纵然为达目的手段狠辣了些,但也是被这个世道逼迫至此。
若非太看重嫡庶,觉得一切的失败都是庶出的缘故,她也不会为了向上爬枉顾他人性命。
可饶是如此,也该有律法惩治她的过错,不该被一碗汤药,莫名其妙送了性命。
潘旸扶着别样憔悴的平氏起身行礼,被潘妤一一扶起,认认真真的上了三炷香後离去,与等候在外的潘远山暗道:
“父亲,我有话与你说。”
一刻钟後,潘远山书房。
书房里倒是看不出府中正在办白事,依旧墨香丶茶香扑鼻,在潘妤来吊唁之前,潘远山还在书房中饮茶画画,女儿之死,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因潘妤身份,潘远山请她上座,亲自为她烹茶,并套起了近乎:
“咱们父女俩已经好些时候没一起坐着喝茶了。”
潘妤浅笑以对,心里忍不住吐槽:他们什麽时候一起坐着喝过茶?
“娘娘有何话想对为父说?”
潘妤接过潘远山递来的茶水,开门见山:“想问父亲是否对岑夫人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