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献反握住她的手,说:“皇奶奶,如今孙儿已经不是什么怀献太子了?,惟愿与师父在观中清修,不再过问世外之事。除此?之外,孙儿还会日日为?父皇母后祈福,希望他们的灵魂早登极乐。”
“好孩子!”张氏心疼地搂住自?己?的孙儿,点了?点头。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兴王对?那群黑衣士兵道:“如今已然?真相大白,若你们迷途知?返,本王不会让你们替黎振抵命,你们还是我大明最忠勇的士兵!”
他们陷入了?沉默,随着一声声武器的落地,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黎振,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吗?”兴王蹙眉道。
黎振似是笑?了?,“我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在宫中活着罢了?!我有什么错!”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深宫中累了?多少?白骨,染了?多少?血泪,葬了?多少?青春?更别?提那么多的求而不得,狠辣摧残!这是什么皇宫,明明是咬碎人骨头,吃掉人血肉的巨兽!生活在宫中,哪个不是无望的囚犯,活着的尸体!”
“你简直无可救药!”兴王深深地摇了?摇头,对?侍卫道:“来人!”
“属下在!”
“将黎振与阿衡绑起来,关入司礼监中,听候发落!”
“是!”
侍卫们刚将他们抓住,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景暄和突然?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她墨绿的衣裙仿佛寒风中枯萎的落叶,脆弱得不堪一击。
“暄和!”万灵安惊呼了?一声,飞奔过去,将景暄和抱在怀里。
变故来得太突然?,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万灵安抬头,对?黎振质问道。
“我早就?下定了?决心,若是我今日失败了?,必死无疑,所以……我给她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就?在刚才,我捏碎了?手中的蛊虫,将那毒,催发了?出?来。”黎振挣脱了?侍卫的桎梏,向万灵安缓缓走来,他伸出?手,似乎要去触碰景暄和的脸颊。
“别?碰她,她是我的妻子!”万灵安心中像涌起了?一座火山,亟待爆发。
黎振突然?大笑?起来,“此?毒无药可解,三天后,她就?要下来陪我了?!”
兴王愤怒道:“没想到你竟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黎振倾身,不以为?然?地说:“我的心已经死了?,一个已经心死的人又怎么能体会到别?人的痛苦呢?如今的你们,不过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我要为?景姐姐报仇!为?一切无辜枉死的人报仇!”
话音刚落,一只飞箭从远处射来,直直地射向黎振的脖颈。
是徐芃敏!
黎振闭上眼睛,这样也好,就?让一切的罪恶都以这箭簇结束吧。
可预期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鲜血,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最后关头,阿衡扑到了?黎振身前,硬生生地替他挡住了?那飞箭。
阿衡的脖子被飞箭给射穿了?,他倒了?下来,黎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一片鲜血染红了?。
他的手被侍卫们背在身后,无法触碰到阿衡,阿衡痛苦地捂住脖子,胸前和袖子都被染红了?。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阿衡道:“先生……罗……《罗织经》……”
他说完便?断气了?。
黎振不知?道,为?何阿衡死前要向自?己?提一本书的名字,还未回神,只见万灵安已经抱起了?景暄和,往宫外的方向走去。
众人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他的背影是那么沉重,仿佛笼罩着一层乌云。
沉甸甸的,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
吾妻暄和她是万渊的今生挚爱。
两日后。
李太后崩逝的?消息从紫禁城传来,宫中只是?对外宣告,她因为朱懿德驾崩伤心而去了,却有传言说,她是?自尽而亡的?。可?百姓们并不关心真相?如?何,只是?依稀知道?宫中少了位太后,仅此而已。
这两天来,万灵安一直在建宁寺中抱着景暄和。
建宁寺的?早樱已经?开了部分,淡粉的?颜色仿佛带着春天的?气息,可?大雄宝殿内却是?一片寂静。
景暄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虽然?她还有呼吸,可?这呼吸却越来越微弱,好似风中残烛。
她中了剧毒,几乎丧命,万灵安紧紧地抱着她,无神论?者的?他?第一次对着佛像起誓:“她是?万渊的?今生挚爱,愿吾妻暄和能够活过来,万渊愿付出任何代价,什?么权势地位,我通通可?以不要,只要……她能活下来。”
佛像只是?面带慈悲地望着他?,熏香袅袅升起,只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这几天,兴王和徐芃敏来了,庄大夫也来了,就连何捕头都过来探望了景暄和,可?无论?他?们如?何与她说话,她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庄大夫紧紧地皱眉道?:“这毒很是?凶险,可?见黎振用心险恶,是?铁了心要取她的?性命啊,就连老夫也束手无策。”
时间一晃便到了第三天,这是?最后一天,万灵安仔仔细细地将景暄和的?脸擦干净,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离开之?前,万灵安的?目光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她冰冷苍白的?脸颊,好像碰到了一个脆弱无比的?白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