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让马儿慢了下来,从这经过,没有准备做任何停留,原本我是准备去上师府的,可能是刚好觉得今日空闲,所以才绕了这远路……?
具体动机连我自己也思索不清,只是将视线空落落的扫过路边的每个景色上:树丶溪丶荒田丶破院门丶以及那空屋堂内隐隐的攒动……?!
我顿时睁大了眼,心中猝然升起某种强烈的期待,促使着我勒马和翻身下马的动作同时进行。马仰脖长嘶一声时,我人已经奔进了堂屋中。
堂屋黑寂,又是凌晨时分,只能借得外面也不亮的天光照亮极小的一角。
但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声声如擂鼓……不是这个,我还听见——有窸窣声在屋内响起,就像是躲在里面的一只害怕外人的困兽在隐隐发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着空屋里的潮湿味一起刺激着我的感官。
可屋内实在昏暗,我站在原地,对未知的恐惧感让我本能的脚步後撤半步,摆出随时方便跑出这栋房屋的姿势。
这才咽下一口口水,试探着低唤出卡在心口许久了的那个名字:“沉影?”
“……”
两个字的字音被我完全吐出,我等了一会儿,耳朵和眼睛都变得敏感异常……这短短几息间一切的细微声音都似乎能被我捕捉到。
然後。
那窸窣声停了……
果然不是我敏感,至少能确定这屋里头的确实是个活物。
我呼吸逐渐加重,声音提高了些许,又唤:“言沉影……?!”
三个字喊完,豁然几声响动从里屋传出,我视线快速斜进那间小小的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小窗,此前那窗里透进一大片月亮,照亮了沉影的柔美纯净;现在它也将外面的光透进,照出了一个正扶墙哆嗦着起身的黑影,佝偻着背,正向我走来!
爹的,还真是个人?!
我下意识就要迎过去,一只脚踏进门槛内……
可当自己的身形半隐进昏暗中;
当血腥味道变得愈加浓重直扑进我鼻腔中;
当黑影踉跄着却一路扶墙径直朝我而来丶且比我高出许多的时候。
我後知後觉的脊背发寒,身体自发的想要後倾,眼睛死死盯着朝我“扑”过来的黑影……
当黑影终于踏入晨光所照亮的区域时,我也终于得以看清他的样貌……嘴角丶额间都有血迹,肩膀应该是重伤处,红色半凝的血迹将整个肩头甚至胸膛前都染红了一大块。他一手捂着肩膀,一手伸向我,像是久困于黑暗中的人终于得见光亮而下意识地伸手向前……
可这人并不是沉影……
待完全看清男子的脸,我本想後撤的脚步却还是定住……爹的,这人虽然不是沉影,但我却是认识。
难怪他听清我的声音後,还是选择走了出来。
眼见着男子力气将尽,膝盖一弯甚至要扑倒在地的时候。
我犹豫之下还是伸出了手,弥补了两人距离上的空缺,接住了已然昏迷过去的男子。
爹的……死沉死沉,还一身的血。
也不能说死沉,就是要死不死的沉,沉的刚刚好能让我拖动他……
死手死手!多管闲事!
在我暗骂自己无数遍间,男子终于被我拖到马背上,一路疾驰送到医馆门前时,那老医师看我的眼神中阵阵惊恐。
甚至是将男子擡进医馆,见我一根手指探到男子鼻息下感叹了句:“哇哦!真是命大!”之後,老医师本要施针的手还顿了顿,竟又放下,犹豫问道:“楚世女,您是想要他死,还是想要他活呢?”
我瞥了眼这老糊涂的医师,轻皱眉头:“医师这说的何话?我将这人从路边捡来,送到您这,当然是希望他活了。”
医师“嘶——”了声又问:“那您为何将他驼在马後一路颠簸至此,导致流血如此之多?世女对待伤者该温柔些才是……”
闻言我向紧闭着双眼的男子望去,心虚一秒,随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小医侍,悠悠道:“我是听闻京城之中,皇宫之外您的医术最是高明,故急切将人送到您这,路上确实也顾不得细想太多。但他的伤势我也清楚,您只管好生将他医治就是,无需忧心其他。”
什麽医术最高明,其实这大清早寒风习习的,我是只瞧见了这家医馆开了门便送到了这来。
但我话里的态度也很清楚了。
这人伤势很重我心知肚明。能医活当然好,若医不活也不怪他,尽力就是。
【作者有话说】
零点还有一章
捡的这位不是新角色哈,是一位身世暂未公布但很离奇的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