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麽回事?!”张义正脸色骤然变得恐怖难看,她转头对李夷大喊:“她没死?!快!杀了她!”
李夷被喊得心烦,眉头一拧终于将自己的衣摆从她手中攥出。
这时,这张义正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开始想逃,就趴在地上想从三人的夹缝中溜走,却“铮”的一声後,妙生雪白的剑就横在了她的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而我缓步走出黑暗,踩着烛光站到了门口,视线悠悠扫过屋内的那三个地方官,然後擡手指向那谢知府,对李夷道:“就她了。”
谢知府一愣,还不清楚真正情况的她看向门口,那站在李夷前面的那个女子,出口问道:“你是谁?何故以手指本官?”
我笑了笑,将文书摊开竖在她眼前,指着文书上最後署名那三个字示意给她看。
她眼睛瞪大,疑虑了片刻,又结合方才那正义正的各种反应後。
她身子一跌,往後退出两步,仿佛要晕倒。
却又很快恍然过来,看向李夷,大步朝前连声喊着“李家主救我,我对您一片忠心您不是看在眼里的嘛?!我这都是为了您啊!救我!救我!救救我!我们一起,怎会要怕这个外来的人!”
她想要越过我去与我身後始终沉默着的李夷。
却被我一把攥住,我侧目凝着她:“谢大人,您这是在干什麽呀?是想把李家主一起拉下水吗?且不过是串通掠卖人违法贩卖几十人口的事罢了,您看您这样急作甚?又不是劫杀命官找人顶替的诛九族大罪……我真是羡慕您啊,这样好的福气既然落在了你身上,你就给我双手接着,你要是捧好了就还能留家人一条性命;要是接不住,你就是死也不可能死得痛快!”
“什!什麽?!”
方才说出口的话又被变相返了回来,谢知府一脸灰土色终于知道自己这是被这位新官挑中拿来开刀了,也被自己方才还想要巴结的李夷给弃了。
她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张了张嘴却喉口苦涩到发不出一言,眼神空洞洞望着满桌珍馐,嘴角的油都还没来得及擦,胃里忍不住地泛起苦涩。
……
几天之後。
太阳悬空,公堂之上,惊堂木拍响。
绯红色的官服刚好衬身,我擡手扶了扶官帽看向台下跪着的那在城门为了几百两银子将我抓进云州城的正义正,和被脱了官服面如死灰的谢知府,以及公堂外围满了的云州百姓们。
尽管到了这一步,尽管这新来的刺史列出的条条罪名台下两人都供认不讳不做任何挣扎。
可这些云州的百姓们似乎还仍是觉得那昨日还春风正得意,官运亨通横行云州的谢知府不可能被这才上任的京城而来的官推倒。
以前那些从京城来的官都是怎麽被挤走或以各种离谱原因消失,她们可都是亲眼见证过的。
她们寂静无声,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有些适应不能,视线时不时飘向坐在一旁安静无比陪审着的李夷……
这时,只见那新来的刺史仿佛气愤,她豁然站起,从高堂上匆匆走了下来,站在与民齐平的高度。
贵气年轻的声音却显露着威仪,在公堂内响彻:
“案犯张义正听判!尔等目无王法,勾结官府,掠卖良民,逼良为贱,甚至投人饲狼,致使百姓不得安宁,家破人亡!依南嘉律例。刑律。贼盗’掠人掠卖人‘条,首恶当诛!判:斩立决!家産抄没,夫孥流徒!”
“原云州知府谢知殷听判!尔身为朝廷命官,本应爱民如子,却贪赃受贿,纵匪为祸,包庇罪行,罪加一等!依南嘉律例。刑律。受赃’官吏受财枉法‘条,赃银共计万两以上,罪无可赦!判:绞监候,秋後处决,革除功名,家産充公!”
声音落,刺史红色宽袖一挥,令签在她手中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如同一把利刃将笼罩在云州上空的那块天也生生划开一道口子。
令签掉地,两名案犯猛然张口痛哭,却嘴里硬生生一句多馀的话也没敢说。
她们在惧怕,既是惧怕坐在一旁眼神阴寒的李氏家主李夷也是惧怕那从京城来云州,为占领地盘而来的那个正在接受着公堂外那些平民向她投去或不可思议或崇敬视线的新官刺史。
我转身回高堂,其间目光与正被推着往外的李夷掠过来的视线想擦而过,又同时错开。
我看见了李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冷意……这次输了,来日他势必会想办法还回来。
而他当然也看见了我嘴角弯起的弧度——这云州可真是有趣啊。这借正义行使权利的感觉,也当真令人兴奋啊……
案犯被带走,堂审结束。
堂外看客皆散,我恍惚不已。
这才惊觉,自己终是完完全全踏上了这条路,再不可能回头。
李妙生的声音响起:
“世女……”
我默然低头弯腰将地上代表着自己方才处死两人的“证据”的令签捡起。
李妙生停顿了会,又唤:“大人……”
我一愣地擡头,这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