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投怀送抱
方群玉抵着谢霁和的胸口,轻轻挣开,後退半步。 怀中落空,他不禁敛眉:“因为我对夏寻文说的话太过分,生我气了?” 方群玉摇头,她知道他已经克制了,也许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许只是不把夏寻文放在眼里。 她说:“我好像有很多事做错了,可是没办法重来,也不知道怎麽找补。我有点乱。” 谢霁和说:“也许重来还是会後悔,也许弥补依然不能两全,夏寻文有句话没说错,你的道德感有时太强了。” 方群玉的纠结和挣扎很大程度源自她自身。 她说她不想进入亲密关系,却和他发生了关系;她说交男朋友会扰乱她的生活节奏,却认真考虑和夏寻文交往的可能性。 不过是欲望和理智相互博弈,而心中所愿和现实需求不匹配是常态,她的自相矛盾亦是人之常情,她明明也饱受煎熬,还要为别人感到惭愧。 她给自己加设的东西太多太重了。 方群玉说:“可是我骗过你,你还因此恨我,不是吗?” 谢霁和笑了声:“骗子把自己都骗进去了,那它就是真的。你这麽聪明,我不相信你会认为世间事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 她找出他话中的漏洞:“我要是聪明,怎麽会连自己都骗到了?” 他耸耸肩,“因为我的魅力而乱了阵脚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群玉气笑了,搡他一把,“喂!” 谢霁和顺手抓住她的手,小小一只,他情不自禁地握在掌心里反复揉捏,动作温柔,语气是硬的:“夏寻文又能无辜到哪去?他若真是正人君子,知道你有男朋友,就该和你保持距离,更不会大过年的跑到你家献殷勤。” “某个和我负距离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 他一副慷慨陈词,伸张正义的模样:“谁啊,这麽小人?” 方群玉被他逗乐了。 谢霁和是她见过最讨厌的人,高傲,自负,毒舌;也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人,如此大度地原谅了她。 她现在释然了,也放过自己了。喜欢谁不是她能选择的,这或许也属于她做的…
方群玉抵着谢霁和的胸口,轻轻挣开,後退半步。 怀中落空,他不禁敛眉:“因为我对夏寻文说的话太过分,生我气了?” 方群玉摇头,她知道他已经克制了,也许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许只是不把夏寻文放在眼里。 她说:“我好像有很多事做错了,可是没办法重来,也不知道怎麽找补。我有点乱。” 谢霁和说:“也许重来还是会後悔,也许弥补依然不能两全,夏寻文有句话没说错,你的道德感有时太强了。” 方群玉的纠结和挣扎很大程度源自她自身。 她说她不想进入亲密关系,却和他发生了关系;她说交男朋友会扰乱她的生活节奏,却认真考虑和夏寻文交往的可能性。 不过是欲望和理智相互博弈,而心中所愿和现实需求不匹配是常态,她的自相矛盾亦是人之常情,她明明也饱受煎熬,还要为别人感到惭愧。 她给自己加设的东西太多太重了。 方群玉说:“可是我骗过你,你还因此恨我,不是吗?” 谢霁和笑了声:“骗子把自己都骗进去了,那它就是真的。你这麽聪明,我不相信你会认为世间事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 她找出他话中的漏洞:“我要是聪明,怎麽会连自己都骗到了?” 他耸耸肩,“因为我的魅力而乱了阵脚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群玉气笑了,搡他一把,“喂!” 谢霁和顺手抓住她的手,小小一只,他情不自禁地握在掌心里反复揉捏,动作温柔,语气是硬的:“夏寻文又能无辜到哪去?他若真是正人君子,知道你有男朋友,就该和你保持距离,更不会大过年的跑到你家献殷勤。” “某个和我负距离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 他一副慷慨陈词,伸张正义的模样:“谁啊,这麽小人?” 方群玉被他逗乐了。 谢霁和是她见过最讨厌的人,高傲,自负,毒舌;也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人,如此大度地原谅了她。 她现在释然了,也放过自己了。喜欢谁不是她能选择的,这或许也属于她做的“错事”之一,但喜欢本身没有错。 再在学校遇到夏寻文,方群玉如常地和他打招呼,说好做普通同事,刻意疏远反倒奇怪。 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是宋知兰。 方群玉像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一样被她批评:先是一连串的质问,接着提出挽救方案——显然,这是一道预先定下答案的选择题。 幸而方群玉早有准备,到僻静的地方接电话,她有时觉得自己虽已工作了这麽长时间,心性仍似学生,挨训的第一反应是羞愧地低下头。 她没什麽底气地争辩道:“我们本来就没在交往,您之前说让我们先接触,没有感觉不就应该及时止损吗?” 将问题抛回去,而不是自己下定论,反抗得还是不那麽果决。 “那什麽样的你才有感觉?” 方群玉很怕她提到谢霁和,仓促抢白:“妈,我会自己看着办,您就别操心了,我待会儿还有课,先挂了。” 关闭通话,她的心一阵狂跳。 难道是因为跟谢霁和厮混多了,她竟然敢这样挂掉宋老师的电话? 真是近墨者黑。 方群玉也没有课,回到办公室,重新读了一遍赵雨婷的文章。 赵雨婷写的是小说,她有满脑子的奇异畅想,缜密严谨的议论文并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可小说拿去参赛,其实很冒险。就像考试作文,大部分人会自动跳过“不限体裁”四个字,选择中规中矩的议论文。这是一种约定成俗。 什麽是对,什麽是错? 方群玉也在问自己,大部分人不做的事,就是错吗?劝诫学生随大流,变得庸常丶丧失灵气,就是对吗? 做选择重要,还是结果重要,从来没有固定的标准。 但方群玉想到,赵雨婷的妈妈总是找她要结果——学习成绩丶奖状,却忽略了她付出的过程;对赵雨婷来说,她享受创作带来的褒赞,更享受创作,结果不是必须。 最後,她们将那篇文章赶在截止日期前提交到官网。 另外,方群玉还委托赵雨婷每周找几句激励人心的名人名言,抄在黑板上,她字写得好,抄写板报的任务一直归她。 方群玉希望让她从这些小事中获得自我价值感,就不会再生出轻生的念头。 当然,如果那些“鸡汤”能对她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更好。 三月下旬,多地的花渐次开放,禾青迎来一大波游客,「霁色」生意好了,谢霁和似乎也忙起来了,他们都没怎麽见面。 这个周末,他问方群玉想不想去体验采茶。 她正好没什麽事,答应了。 茶山离得不远,驱车很快就到,但要不是谢霁和,她都不知道禾青有这麽大一片茶树。 站在山脚,远远眺去,连绵起伏的翠绿,偶或见到几个戴着斗笠的妇女在垄间采茶。 茶园老板亲自接待他们,无奈他口音很重,方群玉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嗯嗯啊啊”地点头微笑。 谢霁和给她翻译,说前两天下雨,地湿,老板让他们穿上套靴,免得弄脏鞋。 趁老板走在前面,方群玉低声问:“你居然听得懂?” 谢霁和解释道:“我经常和当地老人打交道,能听,但不会说。” 难怪冯见山当初说他快跟当地人同化了。 走的是土路,鞋被泥巴糊住,越走脚底越沉重。 谢霁和随手拣了根树枝,半蹲下去,让方群玉擡脚,帮她把泥块刮掉。 她扶着他的肩,忽然唤道:“哥哥。” 他顿了下,甩了甩树枝上的泥,说:“换只脚。” “哦。” “叫我干吗?” “以前谢叔叔说你比我大,要照顾我,每次你都特别不爽,我也觉得‘哥哥’应该是成熟稳重的,不像你老是那麽幼稚顽劣。” “我就比你大不到两岁,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他竟然指望我照顾你。” 方群玉说:“但我需要你的时候,其实你还……挺靠得住的。” 她其实从未打心底承认他是兄长,但刚刚看见他自然而然地在自己面前蹲下去,想到很多时候,他都是边吐槽她,边帮她。 时隔几年重逢的第一面,她意外来了大姨妈弄脏裤子,他也会丢给她一件衣服让她遮挡。 或许不是因为对她馀情未了,而是他早就接受“需要照顾妹妹的哥哥”这个身份了。 他们之间那麽多年的羁绊,别说是夏寻文,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抹灭。 老板领他们到一间木屋,倒了两杯热茶,热情地邀请方群玉尝尝。 她啜了口,一时语言贫瘠,干巴地夸了句:“很香。” 谢霁和忍不住,“哧”地笑出声。 哪有当着别人面拆她台的,方群玉狠狠剜他一眼。 老板叫了个年轻女孩来,她皮肤黝黑,头发黑直长,扎成一条麻花辫,眼睛很亮。 她自称小云,由她教他们采茶。 爬上山,小云介绍说,他们现在采的是明前茶,産量少,价格高。 方群玉问:“小云,你采了很多年茶吗?看起来你还在读书。” “我从小就采,我学习成绩不好,初中读完就没读了,出去打了两年工,回来帮我爸爸经营茶园。” 似乎觉得他们是文化人,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方群玉又问:“赚得多吗?” “看天气,去年天气不好,没多少,前阵子倒春寒,气温低,也影响産量。” 走到一片茶树前,小云告诉他们提采丶一芽一叶的技巧,然後开始采摘。 这会儿太阳出来了,周围没有荫庇,直晃晃地照下来,方群玉提着小竹篓,速度缓慢地摘过去。 倒是谢霁和,两手空空地跟着她,偶尔捡她没注意的漏网之鱼,丢到她的篓里。 她扶了扶斗笠,忍不住问:“你干吗不采?” “我前两天来过了。” 谢霁和说:“禾青的茶品质一般,没形成産业规模,销路也打不开,在市里没什麽名气。但是像你一样,很多人愿意图个新鲜,来体验采茶。如果在周围增设基础设施,供游客休息丶了解茶文化,应该是个不错的旅游项目。” 方群玉奇怪:“既然你想得到,镇政府大力开发旅游,不会往这方面想吗?” “他们没钱。” “……”好实在的理由。 “禾青旅游发展得晚,其中一部分还是在和民营企业的合作推动下完成的。” “比如你舅舅?” 谢霁和点头:“他想让我负责禾青这边的业务。茶山这个项目,算是对我的考察。” 方群玉听明白了:“所以你拿我当小白鼠呢。” 他两手搭住她的肩膀,笑意浅浅,“你天天闷在学校里,也该出来透透气了,不过辛苦你,到时和我说说你的体验感受和想法。” 她撇唇:“还不如在宿舍睡觉。” 他偏了偏脑袋,仿佛向鱼甩出鈎子,“不会让你白打工,有报酬。” “什麽?” 他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了下,眼里堆满晃眼的笑,“这是定金。” “……谁稀罕!” 方群玉嗔怒地推他一把,不料泥土湿泞,自己受反作用力影响,脚下一滑,往後倒。 谢霁和用力拽住她,她跌入他的怀里,他下盘扎得稳,两人的身形倒是定住了,这姿势,却像是她对他投怀送抱。 他眼角又弯了弯,“这不是挺稀罕的麽?” 把没脸没皮发挥到极致。 方群玉不想搭理他,撇开他,沿着小路往前走,谢霁和悠悠然地跟在她身後。 山谷间传来啾啾鸟啼,天地间一片明媚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