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会儿话而已,五条先生不会这麽不近人情吧?”加茂修司注视着对方。
“我看起来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吗?”五条悟反问,声线又冷又硬。
“可是如您所见,我身上没有任何咒具,而芙洛拉小姐是特级咒术师。我只是非常希望能和她说会儿话而已,这不是什麽很过分或者危险的要求吧?”
他说着,意味不明地笑下:“五条先生对这个学生可真是爱护有加啊,都已经毕业了还这麽护着。”
“老师……”
她刚开口,五条悟就直接打断她的话,声音冰冷得很危险:“既然知道就别来找死啊。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银白发丝微晃下,一对光冷灿烂的蓝眼睛从墨镜上框边缘浅露出来几分,像是进入狩猎状态的猫科动物,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对面的人。
“啊,果然,没继承术式的原因是因为基因缺陷吗?看起来还是会连带着影响脑子那种。你到底是怎麽理解的,才会觉得你有资格可以和我做交易?”
闻言,加茂修司一直平静有礼的表情终于有些开裂。一阵尖锐而强烈的怒火顿时从他心底里猛然窜上来,让他下意识咬住牙,额角青筋直跳。
身为真正的长子却没有继承术式,这是他从小最为痛苦,长久以来都在小心翼翼试图掩盖的伤疤,却被五条悟这麽大庭广衆之下毫不留情地撕扯开,甚至肆意践踏。
他从自己咬破的口腔中,品尝到一种又腥又锈的恨意。
压制着胸口那阵浓烈到有些疼痛的怒火,他扯开一个不怎麽好看的笑容:“五条先生要是愿意,就算把大手町塔轰平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而已,这种粗暴的做法确实更符合您向来任性妄为的作风。”
“不过真要如此一来,您会有很多麻烦吧?毕竟是突然同时发难禅院家和我们家族什麽的,会有不小的纠纷需要您亲自处理的吧?”
“我要乱来的话,会只踏平大手町塔吗?当然会从这里直接轰平到你本家去啊,这居然都想不到的吗?脑子有点过于不好使了啊。”
说着,五条悟略微改变坐姿,尖头皮靴轻微晃两下,从姿态到气场都活像个坐在王座上发号施令的暴君:“而且这里有诅咒师呐,你不知道吧?自己的宴会里混进来了诅咒师都没发现。所以七海才会接到任务来这里。”
“你说要是诅咒师发疯起来,不小心把你们都杀了,也不能怪我吧?”
芙洛拉诧异地偏头看了看七海和五条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加茂修司的表情看起来的确是对这件事不清楚。
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转而别有用心地看向芙洛拉:“直接在您爱护的学生面前说这种话没关系吗?她可是都听到了,原来自己的老师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会随意看着他人生命消亡也无动于衷呢。”
没等五条悟再说什麽,芙洛拉皱起眉头,非常不高兴地反驳道:“老师是什麽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很多。有这个时间来说这种没用的话,不如请直接带我去找那位禅院家的买主,让我自己跟他说明白好了。”
加茂修司静静看她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个格外玩味的微笑:“还真是格外信赖自己的老师啊。这样实力强大又天真单纯的学生,确实非常招人喜欢呢。”
这话怎麽听怎麽别扭,好像在说她是个一无所知,只会被人利用的称手武器。
她皱着眉尖沉默盯着对方几秒,索性也直接丢掉敬语道:“喜欢我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就算是走残疾人专用爱心通道也得去最後面排队才行,因为我不是很有爱心。到号了我会叫你一声。不过也得看你到底能不能高寿到那时候了。”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提前叫个加纳的专业团队随时准备好,时间到了就把你擡过来,让我给你棺材板上签个‘已阅’。我可不想看到你心愿未了,到时候变成咒灵来缠着我。我祓除起来都有阴影,会告你骚扰的。”
话音刚落,五条悟直接笑出来,好像听到了超级有趣的东西,笑得芙洛拉坐在旁边都感觉整个沙发在震。
再看旁边一直没有搭话的七海建人,嘴边也跟着微微泛起一丝笑意,接着又很快回复平常的漠然模样。
加茂修司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一时间有些语塞。
片刻後,他叹口气,重新收敛神情道:“我还是那句话,和芙洛拉小姐单独谈话十五分钟,我会去把那个咒具要回来的。”
芙洛拉:“??”
她长得很像南墙吗?怎麽这人就是跟磕了什麽东西一样,非要来撞她?
不过也是在他这麽说了以後,她忽然转头看向五条悟,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老师,我们能不能出去说一下?”
他侧头看了看芙洛拉,起身站起来,伸手揽住她肩膀一起走出去。
七海建人也没兴趣继续在这里陪他们耗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直接离开了会客厅。
来到外面的寂静走廊,他转头看到五条悟和芙洛拉正站在一旁说着什麽。
暖色的氤氲灯光从斜方照射下来,她完全被五条悟的影子吞没进去。
“不可以。”
开口的人是五条悟,声音不如刚才那麽不近人情,但也明显是在不高兴:“为什麽要答应?好歹相信一下老师吧。说了会帮你解决就是会解决。”
“不是那个意思。”芙洛拉解释,伸手轻轻拉了下他的大衣边缘。
“我只是在想,老师您都已经把话说这麽明白了,他还在坚持。到底有什麽是非说不可的?我想知道这个。”她说。
“而且,他说得没错,他身上没有咒具,也不是我的对手,这个房间也没什麽问题吧?老师您刚才也没看到什麽奇怪的东西。”
“我说了不可以。”
五条悟低头看着她,蓝色的眼睛在逆光中也依旧明亮得惊人,像是被冰雪磨洗过的蓝钻表面一样熠熠生辉,眼底沉淀着薄而锐利的凛光:“这个人曾经在你一年级的时候监视过你。”
芙洛拉愣一下,听到他继续说:“因为加茂家不希望你活着,更不想看到你成为我的学生。他为了迎合本家,当然想打主意到你身上。”
“就用十五分钟的谈话?”芙洛拉说着,自己都不相信,“他没这麽傻吧?总感觉是另有意图才对。”
“知道那你还去?”
“可是,这是最快最便捷影响最小的办法。而且,与其让您参与进来,到时候被高层别有用心,借题发挥地给您添堵,那还不如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