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向他倒是没想到过。毕竟渡边和真是通过高专学校审查进来的人,平时和芙洛拉接触也不多,基本都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任务了才会碰到。
“我信任的人向来很少。”五条悟很淡地笑下。
那种笑意和他发梢披淋着的光色一样,又冷又刺眼。
“毕竟我要是那个带走芙洛拉的人,就不会这麽‘大意’地留下一个提供线索的活口。”
所以尽管渡边和真有解释过,他是因为受伤太重暂时昏迷过去,最後是被伊地知找到并带出庄园,甚至伊地知也确认了这一点,但五条悟还是怀疑他。
“我明白了。”乙骨忧太点下头,紧接着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印记,不由得问,“那个印记还是没有办法消除吗?那老师您……”
他格外担忧地看着五条悟,被对方伸手拍了拍肩,反过来安慰:“没事的。”
那时候夏油杰还以为他只是不想让学生担心,所以才说没事。但现在他发现,五条悟是真的不打算消除这个印记。
“为什麽?”夏油杰靠在教室窗边看着他。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家入硝子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五条悟则坐在芙洛拉每次听课时固定会坐的位置上,没有立刻回答。
是在走神吗?
他最近经常走神。
这种沉默让夏油杰想起在芙洛拉失踪当天,他收到消息便立刻赶到西岛庄园,看到五条悟正站在那遍地血迹前一言不发的样子。
他摘了绷带,雪白的发丝垂落在脸侧。
冰川透蓝的眼睛放空着,像是被大雪磨洗过的冰面,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蓝洞,吞没所有情绪。没有表情的俊美脸孔像是从石块里雕琢出来,看不到任何细微处的变化与柔软,冷峻得非常吓人。
连带着旁边几位辅助监督和咒术师都因为太过害怕而站得远远的,望着五条悟的背影,满脸不知所措。
夏油杰停顿几秒走过去,看着地上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顿时意识到:“芙洛拉……”
“我找不到她。”五条悟回答。
六眼视线之内,到处都是星之彩留下的熟悉咒力痕迹,灿烂虚幻得仿佛银河投下的倒影。
但是唯独没有芙洛拉的身影。
他跟着地上的痕迹一直找到庄园里那条河流旁边,发现了另外几种陌生的咒力残秽——一种是非常特殊的青灰色,六眼分析出这是能够随意模仿他人的术式。
一种则是完全没有术式的陌生普通咒力。
以及星之彩。
熟悉的欧泊石色与其他咒力残留重叠在一起。
五条悟猜测那应该是吞生半界的痕迹,他在每一个嵌生咒灵身上都看到过这种格外扎眼的颜色。
这是他最後能找到有关芙洛拉痕迹的地方,其他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面前湍急的河流分散吞没。
他找不到她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之彩以一种对六眼的敏锐视力来说,非常缓慢却又坚定的速度逐渐黯淡下去,露出石头地面原本的冰冷黑灰。
他找不到她。
庄园内外,河流两岸,整个街区。
他找不到。
明明不管在哪里,周围有多少其他人,他总能一眼就看到她的,现在却好像凭空蒸发一样。
他找不到她。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视线不断追逐搜寻想要的目标却一次次落空,过量的信息毫无节制疯狂涌入脑海,带来难以忍受的疲惫与强烈疼痛感,连光线落在眼睛里都有种灼烧般的痛苦。
好像有荆棘正在由内而外地生长出来,张牙舞爪,鲜血淋漓。
“後来我看到她了。”
“什麽?”夏油杰回过神,终止了回忆,难得没能跟上对方的意思。
“芙洛拉。”五条悟说,冷漠平直的声音只有在说出这个名字时才会稍微缓和些,“我後来这几天都看到她了。”
家入硝子愣住片刻,问:“在哪里?”
他用指尖点一下自己的额角,然後说:“只是看到。而且刚开始的时候只有睡着的时候会,後来就时不时总能看到。”
说完,大概是注意到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脸上的表情太震惊,五条悟又补充:“不是幻觉。已经让二年级的直美试着用幻视术式影响过我了,完全不起作用诶。所以应该是这个印记带来的效果。”
“所以悟才不想消除这个诅咒,因为你能看到她。”夏油杰明白过来,但又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还能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