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席野闻言低头嗤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他怎麽看我?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闻言,电话那边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季知言也看向席野。
席野察觉到季知言的视线,空着的那只手握上了季知言的手,捏了捏,带着解释的意味。
季知言自然知道席野的意思。
「你在算计季家?」林雅茹终於反应过来,「为什麽?」
「为什麽?」席野看向远处,不知想到什麽,幽幽说道,「有意思啊。」
「什麽?!」林雅茹显然是被席野这几个字给冲击到了。
「一定要什麽理由吗?好玩,有趣,有意思不就好了吗?你们捏死一个玩意儿的时候也会找理由吗?」席野浑身上下像是散发着一股混沌的毁灭的黑雾。
季知言眉心紧蹙,显然是听出了席野话语中意有所指的部分。他挣了挣被席野握住的手,反握了回去,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席野身子僵了一瞬,侧过头看向季知言,眼底的黑沉散了些。
「我们季家是不是在什麽地方和你有过节啊?」说到这儿,林雅茹再如何也听出来了,席野是和他们家有过节的,而且还不浅。
「你们既然觉得有,那你们就自己去想吧。」席野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不过可能你们手上不乾净的事情太多,要费好大番功夫了。」
一声虽被极力克制,但还是能听见的吸气声传了出来,林雅茹看出席野油盐不进的情况,话风一转,问道:「季知言呢?」
席野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季知言,嘴上却说:「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你们可以直接联系我。」
「哈。」林雅茹急促地气笑了一声,「你是把他关起来了吗?我找我自己儿子找不到,我可以报警的。」
「您这话可严重了,我们只是在国外度假而已。」
「那就让他接电话!」林雅茹像是被席野这样打太极的说话方式给彻底激怒了,丧失了耐心,「你对付季家,又不让季知言接电话,我现在怀疑你绑架了我儿子,我有理由报警。」
「您有什麽证据吗?我也没拦着您,到时候警察来了就会发现我们正在阳光明媚的海滩上晒着太阳。」席野遥望着远处的大海说道。
「这件事情季知言知道吗?」林雅茹竭力克制着情绪,最後问了一句。
席野眼角眉梢的恶劣藏都藏不住:「你猜?」
「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电话挂断。
通话结束,席野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陷入一种空茫的状态,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动。
季知言也没出声,陪他站着,等着他自己缓过神来。
片刻後,远处的大海翻了一个大浪,海水的拍岸声和游客的嘻笑声隔着玻璃被隐约地送了进来,席野被这阵热闹叫醒了。
「要出去看看海吗?」席野看向季知言,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发生。
「嗯。」季知言答应了。
季知言没穿鞋,赤脚走在沙滩上,温暖的细沙丶清凉的海水丶明媚的阳光和快乐的旅人,一切都是积极热烈美好的意象。
可季知言心情沉闷,完全无法被感染,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破坏了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
他觉得海风有些冷,海水有些凉,太阳有些晒,沙子好像都有些硌脚,各种不适让他精神脆弱,将一些细微的感知放大,脑袋泛疼。
「季知言。」席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嗯?」季知言停下脚步,眼神有些发虚地看向席野。
席野凝视着季知言的眼睛,像是看透他内心深处的纠结,郑重说道:「不管有没有你,这些事情我都会做。我带着记忆重生,上一世的事情在我这儿就不可能是没发生过的,你明白吗?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这一切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季知言心头猛地被击中,因着他穿到季时予的身体里,在这几天切实地看见季家的事情後,他在对季家的情感上,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自洽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一种什麽样的心态去面对季家,他自己和季时予这具身体所应该站的立场,撕扯着他。
他莫名其妙地来,又无法控制离去,身体和精神的矛盾状态,让他处在斗争双方中间时,心里不可避免地产生纠结。
季知言这些天一直被这个问题拉扯着,他也无法跟别人说。
对席野,季知言说不出口,席野和季家有着那样深的恩怨,季知言又怎麽好意思去说自己会因为魂穿季时予的缘故,在站在席野这边後,竟然产生了纠结的心态。
对别人,那更是没法说,魂穿这事就已经足让季知言开不了口。
可季知言没想到,席野看出来了,还将一切事情归咎到他自己和季家的恩怨上,将季知言完全摘了出来。
「知道吗?这和你没关系。」席野凝视着季知言的眼睛,声音温和,像他身後的大海,包容又深沉。
季知言鼻头发酸,眼眶发烫,喉咙有些哽塞,点了点头:「嗯。」
【这和你有关系,你顶着我的身体,怎麽会和你没关系呢?】季时予幽幽开口。
他一开始没有捕捉到季知言这微妙的心思,但在席野和季知言这番对话後,他意识到,原来季知言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他要扰乱季知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