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都没落地,眼前就闪过一条黑影,冲进了阳台,又冲到了他面前。
那个本该在外地远房亲戚家做客的程树,左手菜刀,右手擀面杖,赤红着双眼,瞪着溜圆,步子又大又快,吓得季林往後撤了两步,嘴架却不肯输:“怎麽的?要杀人?”
“嗯。”
程树只是轻轻哼出来一声,小腿被张雅蓝死命的抱住,依然没能阻止他向前的步伐,张雅蓝扯着嗓子对季林喊“走!你快走!”
“你他妈快走啊!”
张雅蓝最後一声喊出来的时候,已经用全力坐起来,双手握着程树拿刀的手腕,死命的不松手。
程树往前挣了两下,没挣开,到底是怕伤着妈妈,不敢用劲儿,他停住了,他看着没拿他当回事的季林,正慢慢悠悠的靠着门口对面的墙壁,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把烟雾往他这边喷。
“靠!”他笑着,“小兔崽子,我在外边儿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没准,你爸还没把你……”
菜刀落在地上是清脆的乒乓两声,擀面杖砸在墙上是闷闷的砰的一声。
季林反应挺快的,歪了个头,斜眼看着几十年的老墙壁,被砸出了一个洞,墙灰扑啦啦的落了满地。
手里的烟头夹不住了,掉在了地上,冒着一缕白雾,混了这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拔腿就跑的本事早就练成了。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其实天气照旧寒冷,程树只穿了件卫衣,拖鞋跑丢了一只,袜子直接落在了冰地上。
脚冻得麻酥酥的疼,速度倒是一点没慢,前面的季林疯狂奔袭两公里,挺不住了。
其实程树也跑不动了,脚上踩了块碎玻璃,挺小的一块,却割破了皮肉,扎进了脚心,他低头用手剥了出来,渗了些血,但不多。
他跑两步,季林也跑两步,他速度慢下来,季林也走着缓口气,拆迁办离得不远,程树知道,他要回去找帮手的。
他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他看到季林趁着绿灯最後的两秒钟突然转弯往马路对面跑,程树半秒钟都没有犹豫,变了红灯也没变脸色,像一只饿了几天看到肉的疯狗,撒欢儿一样,往前奔。
汽车的急刹声,骂娘声,脚板落在地上的扑扑声,北风在耳边凛冽的刮过,程树卯足了劲儿,步子跨的老大,一步都没有缓,红着眼瞪着前边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的人。
擀面杖是姥姥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质量好,一点开裂都没有,实木的,半米长,姥姥常用来擀面条。
现在擀在了季林的脖子上。
季林靠着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拐进了这条小巷,真他妈昏了头了,一个人都没有。
他惊恐的看着程树,一步一步後退,贴到了墙壁,不甘心的往後撞了撞,闭上了眼睛。
害怕。
真的害怕。
程树手里擀面杖,压上了他的脖子,往下摁了摁,季林的喉咙被压扁,又恢复了原状。
程树说话倒还客客气气:“季叔,以後别来了,我早就放了话,加两万,我签字,就两万,犯不着搭上两条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