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树窝在陆遥的怀里,嘴里喃喃的,声音很小,却保证能听得清。
他说自己小时候每次和别人打架,爸爸都在外人面前给足他面子,大声吼着是你们家孩子手欠,玩的好好的就耍阴招,挨打活该!
说自己那时候学习挺好的,还学过几年的小提琴,本来也憧憬过考音乐学院的,後来不学了,他伤心过一阵子,再後来,他把自己那把琴卖了,收到的钱都给程棠交了医药费,他觉得很值。
张雅蓝骂了他一顿,骂着骂着就没了声儿,一个人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
哭得他难受极了,第一次离家出走,他那天站在桥上,大半夜的,像是丢了魂儿,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不停的告诉他,跳下去就解脱了,另一个轻声说,你要是死了,这个家就不会有一个活人。
程树在第二天一早才回家,张雅蓝这一次忍住了,给他开门的时候看了两眼,就扭过了头,闷声说着:“去睡一会儿。”
母子俩默契的翻篇儿,往事不再提。
可这个家也没有越过越好,即使他们那麽努力,却依旧赶不上医药费的飞涨,赶不上房租一年比一年高……
程树长这麽大,第一次说这些话,坦诚的赤裸的把真心敞开给陆遥看,一点没保留,把他真正的当成了自己人。
说到伤心的地方,他会停一下,稳定情绪,後背被吻着,痒的他想笑,又能继续讲下去。
“你说的是真的吗?”陆遥的嗓子是真哑了,一星期都好不了的那种,“你真的……是个调皮鬼?”
陆遥那个的漫长的停顿,让程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然後他笑了,小声的哦了一声。
陆遥又吻了吻他:“你跟我怎麽不调皮?”
“我都多大了?”程树都被气笑了。
“可是,”陆遥扳过他的头,让他的脸对着自己,“可是我就想让你做个小孩,别多想,别多做,别操心,快快乐乐的做你自己。”
“我一直在做自己啊。”
“我总觉得,”陆遥闭着眼睛,累坏了样子,声音幽幽的,“现在的你啊,还不是真正的你。”
陆遥在程树温暖的唠唠叨叨中,沉睡过去,睡得昏天暗地,手机的闹钟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显得格外不真实。
让人烦躁。
陆遥忍了五分钟,认命了,没好气的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旁边依然睡着的人,乐了。
他睡得可真好,一点不嫌吵,身体本能的往後面靠,想要寻一个妥帖的怀抱。
陆遥真的躺下来又抱住了他。
隔了几分钟,敲门声又响起了。
“我真……他妈的……”陆遥下了床,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就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大早上的来吵人。
吵得他现在想杀人。
门外的人同样也想杀了他,至少要呼他一巴掌,只不过顾忌着到底是老板,压着声音,失败了,大嗓门的抱怨着:“陆总,你忘了今天上午要签合同了吗?”
陆遥呆在那儿,好几分钟,门外的人又吼起来:“陆总,你穿睡衣去啊?赶紧换衣服啊!”
“啊,对,换衣服……”陆遥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下手挺狠,两个清晰的手印,特别红,“哎,我衣服呢?”
“你问我?”
陆遥乐了:“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房门被轻轻的关上了,卧室里面的人才敢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四处瞄了几眼,终于走了出去。
宽大的T恤和短裤,根本遮不住四处都是的红痕,从脖子一直到脚腕,一块一块的,有的已经发紫。
陆遥的心口一下就紧了,昨晚那盏昏黄的小台灯,根本就看不清,怎麽就弄成了这样?
可程树好像一点不在乎,看了他一眼,开始心虚:“你穿件衬衫吧……”
陆遥本能的摇头:“不喜欢穿衬衫,热。”
“让你穿你就穿。”程树多少有点不耐烦,或者是羞怯,他竟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指了指陆遥的,“遮着点,没法见人。”
陆遥扭头看向了穿衣镜,笑意逐渐灿烂,他指着一个吻痕显摆着对程树说:“跟你的位置一样,一样一样的。”
“所以呢?”程树靠着门框也跟着笑。
“所以啊,”陆遥往前一步,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捞向自己,低头对着那个吻痕轻轻亲了一下,又低头看看被水渍浸润後的色泽,表情挺满意,“所以,以後不亲你脖子,不然你也没法见人。”
程树伸出胳膊搂住了陆遥的脖子,一点不害臊,大言不惭的:“我不见人,我就在家等你,”他往前靠了靠,嘴唇贴到了陆遥的耳朵边儿,“等你回来,我们继续……对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躺药店,这一次轮到你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