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力的。”
“谢谢。”陆遥低头,死命的忍着眼泪,他把小熊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出去,留下了一句话,“程树有任何事,都给我打电话。”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琴姨和毅叔,求他们赶快来,又打电话给陈少宇,这种时候,他还是得有个信得着的人。
他和陈少宇之间有过很多故事,幸好没有转变成了事故,同事也好,朋友也好,他现在需要建议和帮忙。
陈少宇听完,愣了很久,才直指问题的关键:“陆总,这件事你有没有想过,和你的父亲有没有关系呢?”
陆遥的手机从手里跌落,跳了两下才停住,路人好心的捡了起来,塞进他手里,他竟然忘记了说谢谢。
显得特别没礼貌。
是呀,怎麽慌乱的就没想到他呢。
深呼吸两口,然而他并没有平静下来,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裂开了,好大一条缝儿。
却也没影响打出去电话。
“喂。”陆之明就说出了这一个字,不知道为什麽,陆遥竟然听出了洋洋得意。
“是你吗?”他冷冷的问,却没办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抖得像唱歌,特别不冷静。
“说什麽呢?儿子,”陆之明哈哈哈的笑起来,“没头没尾的,你喝酒了啊?对了,你在医院吧,离得不远,要不要见一面?咱们父子俩久违的喝两杯。”
他用的肯定句,他知道陆遥一定会去的,的确是离得不远,那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家。
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陆遥的车开进去的时候,门口年轻的保安会立正敬礼。
每家每户住了什麽人,都是什麽关系,他们门清,远远的看见了陆遥那辆车,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陆遥第一次没按喇叭回礼,他开得很匆忙,尤其是看见了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灰色面包车时,他似乎都明白了。
到底还是躲不过。
他比不了陆之明的心狠,步步为营,把他当玩具一样耍,他不甘心,但似乎是认了命。
家里门口的夜灯一直亮着,但是半分温暖也没有,陆遥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特别宽敞的客厅里,陆之明翘脚坐在沙发上,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小房子住久了,回了家居然不习惯了,只觉得空旷,从大门走到了沙发,也是很漫长的一段路,陆遥缓缓的走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
陆遥终于站在了陆之明的对面,不哭不笑,也不说话,像是一个即将进入棺木的人,呼吸着最後一口氧气,时间到了,他看了一眼挂在客厅墙壁上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却仿佛每个人都已经死去。
他不再犹豫,扑通一声跪在了陆之明面前,挺直着腰背,眼神坚毅的看着他,语气不像是恳求,倒向是寻仇。
“爸,你说什麽我都答应,求你,放过他们一家。”
陆之明笑了起来,哈哈哈的,打了胜仗一样,伸出脚尖碰了碰陆遥的膝盖,像在逗弄小狗:“真的什麽都答应?”
陆遥点点头,指着照片上的冷莹:“我在我妈面前不说假话,你也要说到做到,她都看着呢。”
陆之明回头,望着墙上的照片,犯了几秒钟的痴,又很快转回来,看着陆遥,笑呵呵的,眼睛瞄着面前的茶几:“先把这份文件签了。”
服装厂的转让协议,钱不钱的,现在对陆遥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就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表达着诚意满满,和满心的迫切。
陆之明不急,比他看得还仔细,虽然拿来之前是手下的人和律师反反复复确认过的,但他还是只信自己。
一如既往。
陆之明终于拿起了电话,打了过去,就三个字:“让她走。”
陆遥手扶着地面,想要站起来,被陆之明的脚底踩住了膝盖:“干什麽去?儿子,人说话得算数,你也不乐意别人因为你遭罪吧?”
陆遥伸出手,轻轻的拂去了那条踩的用力的腿,慢慢的起身,坐在了沙发上,拿起旁边陆之明的酒杯,里面还剩下半杯酒,仰头喝光了。
伸手擦了擦湿润的嘴角:“累了,歇会儿。”
手机也没看,话也没有说,陆遥陪着陆之明坐在客厅里直到深夜,直到听见了陆之明清晰的呼噜声,他那张平静的脸才逐渐垮掉。
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鬼鬼祟祟的躲进了卫生间,铺天盖地的消息席卷而来。
毅叔发来的,棠儿她回来了,你猜怎麽着?被熟人领走的,你们服装厂食堂的王姐,她儿子也在这儿住院呢,说是棠儿自个儿跟她走了,孩子好像累极了,一直睡,喊也喊不醒,可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对劲儿,大家一个地方的,都有电话,怎麽不通知一声呢?
陆遥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手扶着洗手台的边缘,看完了接下来的消息,张雅蓝醒了,看见程棠基本就好了大半,程树还在重症监护室,这事没敢告诉张雅蓝,只说跟陆遥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毅叔问,小陆啊,你什麽时候过来啊,树儿他需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