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树拿着扫把在围栏拦出来的区域里,把椅子一个一个架到桌子上,都是擦干净的,他准备拖地。
那里靠近正门,他还得注意着,对每一个进来的客人喊欢迎光临,声音不能太大,但也不能太小,都培训过的,他也喊惯了。
所以,当看见那双黑色皮鞋,他还没来得及擡头的时候,就着急的喊了一嗓子:“欢迎光临!”
黑色皮鞋停在了原地,等待着程树看过来。
“呀!”程树是真的很意外,他很少有大惊小怪的时候,没压住,“是你呀,陈少宇……哥。”
最後那个哥字,是脑袋一抽抽,临时加上去的,叫习惯了,他挠了挠头,乐了。
陈少宇也在笑,他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黑色的西裤和黑皮鞋,手里拎着公文包,推了推眼镜:“好久不见,程树。”
真的是好久好久了,程树给陈少宇点了餐,不让他付钱,说要请客,却没拗过他,餐厅里没别的客人,马上就要关门了,餐食都没有了。
陈少宇挺痛快:“有汉堡吗?”
程树点头:“还有。”
“两个汉堡,一大杯可乐,加冰。”陈少宇似乎是真的饿坏了。
程树跟经理说明了情况,本就是下班的时间,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来,关了别的区域的灯,降下了遮光帘,坐在了陈少宇旁边的桌子上,看着他狼吞虎咽。
“我他妈快要饿死了!”陈少宇抱怨着,他很少当着程树的面说脏话,即使是在他曾经最愤怒的时候,似乎都没有。
程树笑着问:“很忙吧。”
陈少宇往嘴里灌着可乐,打了个嗝儿,摇摇头:“忙死了。”
他现在在陆遥那里工作,是陆遥喊过去的,给的工资挺高,也是真看重了他的能力。
“阿姨呢?”程树又问,“还住在原来的医院?”
“我妈她走了,”陈少宇很平静,“去年这个时候吧,差不多快一年了,她一直盼着的,我们都没有很难过。”
程树点点头:“你能想开就好。”
“我想开了,”陈少宇的确没显得很难过,“人啊,都会死的,可是活着的时候,就要好好活着,你说是不是啊,程树?”
程树知道这是话里有话,在点他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得很大声,或许他们之间永远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但能做到心平气和的说两句,也是很不错的。
“陆遥他结婚了。”陈少宇啃了口汉堡,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麽不妥,或者让人为难,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个久未见面的故人。
程树也挺平静的,第一次问出那个人的名字:“陆遥他过得好吗?”
很简单的问题,却让陈少宇显现了为难的神色,他歪歪头,似乎在思考:“好?不好?我不知道,他什麽情绪都没有,无喜无悲,像个被输入固定程序的机器人。”
“但是,”陈少宇肯定的说,“还是很有钱,吃穿不愁,这应该算是还不错吧。”
陆遥有了个儿子,非常可爱,小卷毛,眼睛大大的。
陆之明抱了又抱,扭头大笑着对陆遥说:“像你!”
陆遥没吭声,冲着儿子招招手,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了腿上,陪着他一起看动画片,还小心的提醒着:“只能看十分钟啊,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苏好在厨房指挥保姆准备着晚餐,像个称职的女主人,她挑了瓶红酒拿给陆之明看,笑得非常得体:“爸,今晚喝这个怎麽样?我国外的同学上次来送的,说是还不错。”
陆之明罕见了露出了和蔼的微笑:“你同学真有眼光,我就喜欢这个。”
苏好和陆之明同时笑了起来,很爽朗很温馨的笑,她转过身,笑容却一秒钟消失,满脸无所谓的样子,一点不在乎。
每周一次的家庭聚餐,陆遥会和苏好带着孩子回来,风雨不误,在外人面前,他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过去的种种,似乎都过去了。
会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有时在高级餐厅,有时在家里,吃完饭,三个人还会唠唠家常,然後带着孩子回去。
“好累。”苏好一上车就坐进了後排,孩子已经睡着了,她也挺疲惫的。
演戏比干体力活还要累。
陆遥转头,脸上没笑,但也算是温暖的神色:“不然下星期不回来了?”
苏好看着窗外,也不是发脾气,他们习惯了一起筹谋,有商有量。
“你也知道的,”苏好说,“不回来会惹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