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沈西昀匆匆离开督军府。
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也没有去事务所,而是径直驱车来到了春晖园附近一个僻静的街角。
他不敢进去,更不敢让宋南禺看到自己。
他摇下车窗,目光紧紧锁着春晖园紧闭的大门。
终于,他看到刘子岚在佣人的陪同下,似乎要出门采买。
沈西昀立刻下车,快步迎了上去,在距离春晖园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拦住了刘子岚。
“刘兄!”沈西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笺,塞到刘子岚手中。
他的手指冰凉,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
刘子岚惊讶地看着他,短短几日,沈西昀憔悴了许多,眼下的乌青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都昭示着他的煎熬。
“沈兄?你这是……”
“什麽都别问!”沈西昀打断他,声音低沉而急促,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恳求。
“把这个,务必亲手交给少裳,现在,立刻!十万火急!”
他紧紧盯着刘子岚的眼睛,一字一句,重逾千钧:“告诉他,金圆券将崩,股市将倾,务必早谋退路,速速变现!切记,此消息绝密,来源……万不可提我半字!只说是你自己从特殊渠道得知!拜托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刘子岚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焦灼丶恳求以及孤注一掷的信任。
然後,他迅速转身,重新钻进车里,黑色的轿车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街角。
刘子岚捏着手中那张仿佛带着沈西昀体温和颤抖的便笺,感受着上面传递出的紧迫信息,心头巨震。
金圆券崩盘?股市倾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瞬间明白了沈西昀的用意。
刘子岚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快步返回春晖园。他敲开宋南禺紧闭的房门。
宋南禺坐在窗边,身影单薄,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对刘子岚的到来毫无反应。
“少裳!”刘子岚走到他面前,将那张便笺郑重地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听我说!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我刚得到一个极其紧要的消息!”
宋南禺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到那张便笺上,带着一丝麻木的疑惑。
刘子岚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金圆券即将崩溃,股市将有大难!这是倾家荡産的危机!你必须立刻行动,把手头所有能变现的股票丶债券,全部抛掉!越快越好!迟了就来不及了!”
宋南禺的瞳孔猛地一缩,空洞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本能的危机感所取代,他猛地抓起那张便笺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力透纸背熟悉到让他心尖发颤的字迹,宋南禺怎会认不出是沈西昀的字迹。
巨大的金融风暴的阴影,伴随着那熟悉的笔迹带来的刺痛,瞬间压倒了所有个人情感的痛苦。
宋南禺捏着便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猛地擡头看向刘子岚,眼神锐利如刀:“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刘子岚斩钉截铁,“来源非常可靠!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少裳,大局为重,必须立刻决断!”
宋南禺死死地盯着便笺上那行字,又看了看刘子岚焦急而笃定的眼神。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是啊,情爱可以伤透心,但现实却能让人彻底毁灭!他自己的心血不能就这样化为乌有!
他眼中最後一丝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逼到绝境後骤然升起的属于商人的冷冽与决断。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椅子,但他毫不在意,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沙哑:
“走,立刻去火车站我们立刻起身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