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无声胜有声
当消息传到金陵的时候,李明荣已经无力回天了,股市的崩盘不过瞬间,也就是在瞬间,他的荣昌他的心血在此刻都完蛋了。
李子初想让宋南禺待在上海避避风头,宋南禺回到金陵要对面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上海至少还有祁家,能够护住宋南禺的命。
但是宋南禺却拒绝了李子初的好意,他又不得不回金陵面对一切的理由,也有不得不去面对的人。
李子初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也知道即使是祁远之也留不住他。
回金陵的火车上,宋南禺说不清是什麽感觉,如果说是复仇的畅快并没有很多,只是看着很多跟他一样来去匆匆愁眉苦脸的同路人,他知道这次金融风暴带来的是预料不了的动荡,也带来的是无法预知的更多的家破人亡跟妻离子散。
火车平稳的停在金陵的站台上,刚下站台,宋南禺就被警署的人带走了,就跟他回金陵那次一样,进了监牢。
金陵城的天空,灰蒙蒙地压着黛瓦飞檐,空气中弥漫着金圆券崩盘带来的末日般的恐慌与萧条。街头巷尾,人们步履匆匆,面带菜色,昔日繁华的商铺门可罗雀,银行门口挤满了绝望的储户,哭喊与咒骂声不绝于耳。
在这片愁云惨雾中,一则消息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激起了更猛烈的议论宋家的嫡长子宋南禺,被警署的人当衆铐走了,大家对于这个宋家少爷并不陌生,只不过接受到的两次的消息都是这个少爷进了监牢。
李家主宅,祠堂内一片狼藉。
李明荣双目赤红,须发戟张,如同暴怒的雄狮,将供奉的牌位都扫落在地!
“孽障。”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挫败而扭曲。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毁了我的荣昌,毁了我毕生的心血,他宋南禺算什麽东西,贱人生的野种。”极度的愤怒和巨大的损失,彻底撕碎了他最後一丝虚僞的父子情面。
“这一次,我定要让他把牢底坐穿!谁也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
沈西昀收到消息时,正在与几位忧心忡忡的商界人士商讨应对金圆券危机的後续事宜。
当秘书附耳低声说出。
“宋少爷在火车站被警署带走了”时,他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文件上,墨迹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的黑。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镜片後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切的痛楚。
他立刻动用所有关系打听情况,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回复,李明荣震怒,亲自向警署高层施压,罪名确凿(至少表面如此),人已被收押在金陵警署看守所最森严的监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愤怒席卷了沈西昀。他懊悔自己没能更早察觉李明荣可能的疯狂反扑,没能及时拦住宋南禺回金陵。
然而,当那份懊悔过去,一种更深沉的丶近乎悲凉的明悟涌上心头他阻止不了他。
宋南禺的归来,是赴一场复仇的约,是去直面他必须了断的宿命。
他的骄傲,他的仇恨,他的担当,都注定了他不会龟缩在上海的羽翼之下。
沈西昀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已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看守所内,阴暗潮湿,铁栏杆冰冷刺骨。
宋南禺穿着粗糙的囚服,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後的释然。他早就预料到李明荣的反扑,入狱,不过是这场漫长战争中的一个必然环节。
很快,铁门哐当作响。
第一个来看他的,是李从深和刘子岚。
“少裳!”隔着铁栏,李从深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除了刘子岚受伤,宋南禺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李从深。
“我知道那个老匹夫肯定不会放了你,你放心,二哥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他声音低沉有力,充满了兄长不容置疑的担当。
刘子岚站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少裳,李明荣跟其他供应商勾结,专门吞并小商户的名单我已经全部写下来了,我当时离开李家,李明荣长了个心眼,他知道我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很多事情,他不怕我捅出去无非是因为觉得我没有靠山,但是衆人拾柴火焰高。李明荣想一手遮天,没那麽容易!你且安心,保重自己要紧。”
他看向宋南禺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宋南禺看着他们,心中暖流涌动。
他不再是那个孤身回金陵丶举目无亲的少年了。“二哥,子岚,”他声音平静。
“我没事,你们不必为我涉险,你们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他的目光沉稳,没有丝毫慌乱,一瞬间李从深跟刘子岚都在宋南禺身上见到了那股子不容轻视的魄力。
李从深跟刘子岚刚走,看守又带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李仁康和李广岳。
李仁康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学生装,脸上少了几分昔日的纨绔骄纵,多了几分沉稳和书卷气。
他看着铁栏後的宋南禺,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种坦率的敬佩:“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