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走投无路了,没钱养家里老娘。老实了一辈子,最後拿着自己最後那点子钱进了黑赌场。
第一次赌,他大获全胜。
冯平这辈子没见过这麽多钱,晚上的时候拿着一袋子钱,走在回家的路上又哭又笑。
都是普通人,冯平磨几个月豆浆都赶不上这一晚上赢得钱。赌场的庄家一口一个老板老板的喊,还陪着笑脸。
人尝到了甜头,都会有侥幸心理,于是没有任何徘徊和纠结的,入冬前,他再次走进了赌场。
第一把,还是赢了。
可是还没有等他高兴多久,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失败。
他好像着了魔一样,一把接着一把的赌,直到最後,他再也拿不出银子,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庄家黑着脸,带着刺耳的奸笑,言语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威胁。
“乡巴佬,给你两天,把钱还上。听说你还有个老娘?还有个水灵灵的姑娘是不?”
冯平没有办法,他瞒着家里人,卖地卖田。拿了钱本来说还了就走,可是看到赌桌又走不动路了。
一把又一把,一把又一把。冯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赌桌正在张开血盆大口,妄图把他一口吞下,可是他却无法抵抗。
他浑浑噩噩的出了赌场,身无分文。
回到家去,老娘在床上一声声痛苦的咳嗽,姑娘忙来忙去的折腾,却也是面黄肌瘦。
于是冯平开始偷。
他家卖豆浆,卖豆腐,谁都认识一点,借着送豆腐哪里都能去。冯平走投无路,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伸出了罪恶的手。
可是就连偷东西都没有成功。年前有个小白脸直截了当的给他抄了个干净,什麽都没有了。
“他娘的,特麽那麽多钱,带到坟地里啊。”冯平在这一次一次的打击中早就失去了开始的淳厚,他豆浆也不磨了豆腐也不做了,一天天要麽在小巷子里面赊账买醉,要麽回家对着他姑娘和老娘拳打脚踢破口大骂。
“赔钱的东西,败家的玩意儿,谁都不让老子省心。”
冯平躺在黑巷子里,醉眼迷离的看着天上的月亮。骂着骂着,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放肆的大哭。
顾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形。
这事儿常见,顾兰天生是个胆大的,她过去拍了拍那哭的快晕过去的人,“喂,让让,挡道了。”
她以为这是乞丐,等了半天这人都没个动作。顾兰急着回家,于是想了想,解下来腰间装着糕点的那个袋子,放在地上。
“劳驾,让一让?”
冯平还是没动静。
顾兰无奈,从身上摸出了最後几个擦得锃亮的铜板,也给他放在地上,“那再给你点钱,买点儿吃的,收拾收拾。”
“总得往前走走啊,在这儿堵着算什麽事儿。”
那乞丐终于动了动,让了条路出来。
冯平愣愣的看着逐渐远去的那个一蹦一跳的小姑娘,头花上的红珠子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往前走。”他捡起地上的糕点,胡乱塞在嘴里,泪又潸潸落下。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踉跄地往巷子外面走,“往前走,哈哈。哈哈。”
天已经黑下来了,看不清前路。
他跌跌撞撞走了没几步,撞上了什麽东西,那东西黑压压的,连月光都遮住了。冯平茫然间,仓皇擡头去看——
…………
转眼就是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