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一次,顾公子!若是此时倒戈。”柳七说,“大爷疼你,保你一命!”
“我去你大爷!”顾屿深难得爆一回粗口,在柳七要碰到他的一瞬,捏碎了手中握了许久的布包。
刹那间白烟弥漫,毒粉随着风逸散开来。顾屿深用衣袖遮住了口鼻,趁乱向外跑去。回头看着立竿见影的药效,平生第一次感谢药谷的悉心栽培让他几乎百毒不侵。
“好宋简。”顾屿深没有犹豫,迅速的向着之前商量好的路线上飞奔而去,“师兄就知道没疼错人!!”
一包毒粉把那二十馀人悉数放倒。柳七死死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奈何四肢无力,口鼻中溢出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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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中,香雾阵阵。又隐隐杂着浅淡的药香。
不过殿外的宫女和宦官少之又少,那些禁军隐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此间情形。
没有人注意到,这座寝宫内的床榻上,已经没有了昏迷的帝王。
范令章被柳盈送到凤栖阁又送回来,而今方醒。他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大殿,几乎是顷刻就明白了局势。
柳家本来就没有想他还能活着,没有对他留手,毒素未解,已入心脉。眼下呼吸都是折磨。范令章只是让自己翻身到了床榻下,久病的身躯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
殿中燃烧着沉水香,烛火摇曳。
他喘息着,痛的浑身发抖,却不曾停下。范令章放轻了一切声音,为了让自己不下意识痛呼出声,用手背死死的抵住了唇齿。
宫女和宦官在殿外或跪或立,整个福宁殿安静的仿佛冷宫。禁军再如何也比不得从小长在宫中的皇子熟悉这座冷漠的宫殿,范令章有意躲在死角中,因此没人察觉到暗处有一双手骤然拖了一个落单的宦官。
那宦官还来不及惊呼,就被范令章掐住了喉咙,灌了一把香灰。
“香灰中有毒,解药仅在朕的手中。”范令章出了一身汗,但眉眼冷峻的像是雪原上的孤狼,让那小黄门怕的浑身发抖,连连摇头,“替朕做两件事,之後自会有人给你解药。”
午时已过,天朗气清。沉寂许久的福宁殿突然热闹了起来。
“陛下不见了!”
一个惊人的消息,像是炸雷一般,迅速的席卷了整个朔枝城。
宫女丶宦官,乃至禁军丶承塘十二卫,都因为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消息变了脸色。
零五六正在拿着纸筒卷成的扩音器冲着整个朔枝城回放着那句“状告当朝柳相。”囡囡声音已经沙哑了,被他抱在怀中,望着金雀楼上的风景。
“陛下不在福宁殿?!”零五六听完炸了毛,“是谁干的??世家还是他自己?承塘十二卫别人有得到消息吗?”
传信的人摇了摇头。
“我靠我的工资!”
零五六哀叹一声,把纸筒塞给了那传信的人,抱着囡囡就要下楼,下到一半才想起来小姑娘还在怀中,又几个起落上楼把人塞到了另一个人怀中。
“老子去城门看看。”他把孩子送过去的时候难得正色道,“陈公子嘱咐了这个姑娘不能出事!她要是掉了一根汗毛,老子未来就靠你养!!”
与此同时,范令章躲在福宁殿的檐上角落中,看着大殿中人流水一般的进去,流水一般的离开,每个人都是慌张的,匆匆的,气急败坏的禁军拉着宫女宦官的领口,把人踹到了门槛上。
范令章捂着嘴压抑着痛呼,等到所有人离去,才跳了下来。他越过了那些凌乱的尸体和鲜血,没有留恋也没有惋惜,借着自己对这座宫殿的熟悉再一次拐入了死角中。
因着那个消息,宫中局势愈发的紧张起来。那些隐在暗处的禁军悉数而动,在各个大殿中搜寻着范令章的身影。他侧身观察着情形,然後迅速的通过道道关隘。
顾屿深用撕下来的布条简单包裹了一下脚踝,防止血迹暴露自己的行踪,这条路他和沈云想演算过千遍万遍,能尽量保证他平安的抵达崇政殿。
范令章在暗处看着他,只是微微睁大了眼,最後却低下头隐藏住自己,与顾屿深擦肩而过。
凤仪宫,柳盈端坐在殿中。嬷嬷站在一旁,为她侍奉笔墨。因着到底是闺阁女子,又是柳家人,还有些其他原因,禁军在外监视,却始终没有惊扰其中的人。
她依然看着她的书,练着她的字,用以静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嬷嬷受击晕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还没等柳盈有所反应,就被人捂住了唇,抱着上了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