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慧死死攥着这东西,无非是想将它作为拿捏他的最後砝码,绝不可能轻易放手。
只是有一点,不管是容老爷子还是柳如慧都想错了。
容家的东西,无论是金钱丶权力丶地位。。。他一点都不稀罕。这里之于他,不过是早已厌倦却无法脱离的樊笼。
容缄垂眼看着他,刚才那个吻留下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退,青年的眼尾仍旧晕红,像是薄瓷上烧开的桃花釉色,疏淡至极,却也艳得惊心动魄。
敛在疎薄睫影下的眸光,却似洇冷锋利的刀。
容缄的视线在他的眼眉间多停了几秒,才缓缓移开,对上谈箴探究的视线。
他平静重复了一遍那个雨夜和谈箴说过的话,亦是一个轻飘又不容置喙的事实:“容家现在我说了算。”
没有解释过程,没有描述手段。单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宣告了他在容家的权柄和掌控力。
他想给谈箴的东西,就一定能送到谈箴手里。其他人的意愿和阻拦,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谈箴轻抿了下唇。
容缄的说了算。。。意味着他不仅彻底架空了长房,连老爷子生前精心布置丶用以制衡後人的遗嘱条款,在他面前也形同虚设。
这份转让书能如此顺利地出现在这里,背後必然伴随着柳如慧母子的彻底失势和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换或镇压。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风吹过枯枝的沙沙声。
良久,谈箴将所有文件仔细地丶平整地放回牛皮纸袋中,擡眼看着容缄。
“东西拿到了。”他抱着文件袋,眉眼淡倦,“所以,容缄,你需要我付出什麽样的回报?”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容缄的大名。
谈箴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平白无故的好处丶不求回报的馈赠,这看似慷慨的赠予背後,本质依旧是交易。
容老爷子用公司绑住他,容缄用手段拿到它交给他,追究到底其实并无不同。
容缄看着谈箴,在十几分钟前,这双眼睛蕴着湿漉漉的雾,被迫溺入情欲的茫然让他看上去难得脆弱,甚至有些近乎错觉般的乖驯。
此刻,那对漆瞳像是养在冻溪里的黑玛瑙,乌幽幽冷浸浸的,让人生出一种怎麽也暖不起来的错觉。
容缄向前,俯身,把谈箴困在了书桌和自己的臂弯间,语调沉冷:“谈箴,这是你的东西,我只是转交到你手里,仅此而已。”
“我最想要的回报。”容缄摩挲了下谈箴指间那枚戒圈,“早就已经拿到了。”
“。。。。。。”
攥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收力,指节透出一点白来。
在容缄起身时,谈箴突然伸手拉住他的领带,将人再次拽向自己。
亲——或者用咬了下容缄的下唇更贴切一些。
咬完後,他就利落松手,把人推开一些,语气平静:“作为你今天带我来容庭拿东西的谢礼。”
。。。。。。
哐当——
一声脆响,价值不菲的薄胎青瓷茶盏脱手坠地,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厚实的地毯上,瞬间洇开一片深色污迹。
“你说什麽?”
柳如慧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如同被泼上了一层寒霜,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骇人的惨白。
她猛地站起身,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陆宁晚慌忙扶住。
柳如慧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尖利和颤抖:“谈箴和谁结婚了?!”
“是……是和三少爷。”管家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柳如慧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精心描画的眉眼间,雍容气度荡然无存,只剩下山雨欲来的阴鸷和震怒。
她死死盯着管家,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要将眼前的人连同那个荒谬绝伦的消息一同洞穿碾碎一般。
“容丶缄……”这两个字从她齿缝间碾磨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麽老爷子留下的东西她压着不给,容缄会亲自回来。原来不是为了那点东西,是为了谈箴!
更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彻底将她长房的脸面踩在脚下,用一个她最看不上的戏子,一个她儿子曾经的未婚夫,来宣告他容缄对容家绝对的主宰。
“好……好得很!”柳如慧怒极反笑,“容缄。。。好算计啊,竟敢如此羞辱我长房!”
她猛地一挥手,力道之大,让陆宁晚踉跄了一步。
“柳姨,您别动气。。。”陆宁晚稳住身形,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极度的震惊和担忧,心中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激荡起惊涛骇浪。
谈箴……竟然和容缄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