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慕容沂马上要入宫。照往常,都是要挑选两位随侍一道去的,方便之後在他旁边侍候。
他这会心情不大美妙,自是没心思考虑这些,等旁侧有人问起这事时,便随手指了沈银枝和她身边的一个。
那以後他便径直起身往外去,可路过沈银枝二人跟前时,他脚步不知因何顿了一下。
沈银枝还跪着,垂着头。
好在对方并没有认出她,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似的,就继续迈步出了门去。
沈银枝只听身边的宫女轻声催促她:“走了。”
她这才擡头,想到那瓣神器碎片,还是不得不跟去。
他们之前只在光线不大好的密道里见过一次,所以就算待会正面对上,这死变态应该也不至于把她认出来吧……
慕容沂一路到了崔容与所在的御书房,可等走到屏风外,他却不再往前。
“国师怎麽不进来?”崔容与声音随意,听着并无不妥。
慕容沂忽然笑了声。
屏风後的崔容与面色微冷,但他语气如常,只是比平日里多了分疑惑。
“国师这是何意?”
“这话理当我问陛下。”慕容沂言语直接,并不同他拐弯抹角,“陛下不知因何在这屏风内设了除妖阵法?莫非是近来听信了谗言,只欲将微臣当作妖物铲除了?”
崔容与便也不再遮遮掩掩。
“国师道行高深,这点小技俩,自是瞒不过国师。只是,朕也一直很好奇,国师为何总是料事如神?且国师曾坦言自己并非出身仙门……前段时日,钦天监算出我澧朝有妖物潜藏于前朝之中,朕心甚忧,因而近日逐一请了朝中个要臣前来。”
“这阵法只伤妖物,国师若是清白之身,自然不必担心,只管进来便是。”
崔容与说完,留心起他的反应,只听慕容沂淡然道:“原来如此。”紧接着,就擡步入内,没有丝毫犹豫。
崔容与眉目顿时松下来,他起身,亲自上前迎他坐下。
“此事也是为澧朝江山社稷考虑,还望国师勿怪。”
慕容沂视线自他虚僞的笑面上扫过,同样,露出一抹虚僞的笑来。
“妖物不除,陛下自然心中难安,臣又怎会有怨言?说来,此事还是臣失职,近来外出求法,没能及时回朝。陛下安心,臣定当效犬马之劳,为陛下找到这阴险妖物,叫他无处遁形。”
崔容与听他这般说,似乎十分感激,回到座上後,郑重其事道:“我澧朝有此能臣,实乃天降恩赐。”
闻言,慕容沂唇瓣勾起一抹和善的笑。只是若是细看,就能瞥见他眼底的漠然与嘲讽。
“其实今日请国师来,还有一要事。”崔容与自桌上一个锦匣中取出一枚血珠。
霎时间,整个御书房为之一亮。
只见这珠身剔透,内里却似流动着一团红焰,有一瞬,竟还浮现一幅战场幻影:无数持剑厮杀的影子在其间交错,血光如雾弥漫。而崔容与指尖,已然染上一抹妖异深红。
屏风外候着的沈银枝一震。
东西就在这里。
而里头,崔容与看着慕容沂平淡的面色,试探道:“国师可知,如何毁掉此物?”
见慕容沂静静看着他手中血珠,崔容与缓缓道:“当年国师将此物给朕,朕用此珠复活了皇兄,只是如今,这血珠于朕而言已无用处……朕又忧心这样的东西落入不轨的人手里,以致後患,故而有此一虑。”
慕容沂不动声色,在崔容与审视的目光中,取了桌边的一盏茶。
这茶水碧绿清透,却不知是否可以饮下。
慕容沂却无所顾忌,吹凉後便入口,与此同时,意味深长道了句:“这世间,怎可能有毁不掉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