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低声问:“你不觉得我心狠么?”
“报仇雪恨,叫什么心狠?她要用那碗砒霜害了你,我要将她做成人彘扔茅坑!”虞璎恶狠狠道。
程宪章笑了,调侃道:“你不是不爱读书么?还知道吕后的典故。”
虞璎不爱听他说自己不爱读书,敲了他一下,却还是回道:“我爱听故事啊,小时候被逼着和长姐一起读书,我就爱听这些故事,但有的先生只会照着书念,就没意思。”
其实也记得不多,但这种刺激的想忘也忘不了。
两人在床上半躺下,她靠在他怀中安慰道:“害你降级,还三年不升官,要不然后面我进宫向皇后求情,叫她帮你求求皇上?”
程宪章马上道:“不必了,我升职够快了,停一停也好,才升任御史中丞,本就不会三年内再升,皇上这处置并不重。”
“哦……”只是降级之后,所有的俸禄等级都要降,朝堂训斥也够丢人,这处置哪里不重,很重了。
她靠着他想,所以就安心养胎,给他生个儿子吧,她的儿子不只身份高贵,相貌必是万里挑一的英俊郎君,有这样的儿子他也不亏。
想罢,她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问他:“你觉得萧峻是谁杀的?会是皇上吗?”
程宪章道:“小心,此事不可胡乱揣测。”
虞璎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萧峻死了皇上肯定是高兴的,而且他要真想查,一定能查出结果来,我才不信他年纪轻轻的就暴毙了。”
她继续认真分析,对他的告诫置若罔闻。
程宪章是个能按捺住自己的人,此事为朝中辛秘,本不该妄议,可虞璎饶有兴趣,他受她感染没能忍住,说道:“但皇上若想杀萧峻,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让大理寺查一查,大理寺绝不会让皇上失望,不必在自己的寝宫暗杀。”
“这倒也是。”
虽说做皇帝的心都硬,但好端端的在自己宫里死个人,多晦气。
“那不是皇上,还会有谁呢?”
程宪章问:“你觉得皇后有可能么?”
虞璎立刻道:“绝无可能!”
“皇后有动机。”他提醒。
虞璎就是觉得长姐不可能下手,却一时想不到理由,只好说道:“就是因为她太有动机,所以就不能动手啊!”
程宪章认同道:“有道理。”
主要是他们认识的人,没有谁有必须要置萧峻于死地的动机。
皇后确实有动机,但她要么恳求皇上将皇位传给腹中孩子,要么联合外戚势力把持朝局,夺回皇位,不必要暗杀;皇上也有动机,但动机太弱,同样是没必要。
至于虞家人,他们就是,自己非常清楚自己没动手,也不至于这样冒险。
一定要是攸关生死的事,让背后之人一定要在紫宸宫动手杀人,且动手后谁也想不到他,查不到他头上。
所以,必然还有其他隐秘的关系在……如果萧峻当真是人为杀害的话。
两人讨论半天也没什么结果。
好在这事与他们无关,说起来也纯粹是饭后闲谈。
但宫里的苏如月,却在短暂的轻松后,再次迎来沉痛的打击。
她发现自己月事延后,极有可能是怀孕了。
上天给了她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后宫妃嫔皆无所出,她却能怀孕,这原本该让她走上腾飞之路,却偏偏,她又在那一次怀孕。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昭告后宫,她自是无上荣光,可错就错在那时候皇上昏迷在床,之前也正好没到她宫中,时间上差得太明显。
至于堕胎,一是冒险,怕有意外,二是太可惜,谁能知道她在这后宫熬着,凭皇上那不中用的身子她到几时才能有孕!
但若是此时她怀孕该有多好,所有人的目光又会聚集到她身上,她的孩子与皇后的孩子先后出生,年龄上差距不大,不一定争不过,头胎是女儿,这一胎总不会还是女儿。
若皇后肚里的是公主,她肚里的是皇子呢?那她仍然是笑到最后的人。
这诱惑太大,苏如月决定赌一赌,借此翻盘。
可皇上重伤才愈,除了常去皇后宫里看他那来之不易的孩子,已好久不在后宫就寝了,她要得皇上临幸才好。
低头看看面前的茶水,她若有所思,随即又看向一旁的香炉,皇上喜欢龙涎香,虽能醒神,却也太浓郁了些。
决定好之后,过两日,她以头痛为由,黄昏时分让皇上到披兰宫探望。
皇上到了披兰宫便未离开,甚至在第二日险些误了早朝,让文武群臣在大殿中等了足足两刻。
下午皇上再到清宁宫时,皇后神色便不太好,主动提及此事,问:“嫔妃以色侍君,致君王延误国事,若我以此为由罚了苏贵妃,皇上会恼怒么?”
皇上面色讪讪,带着歉意道:“这是你的权力,你想惩治就惩治,也是应该的。”
皇后忍不住道:“可我觉得最该惩治的却是皇上,并非我妒忌,是太医说了皇上重病初愈,不宜操劳,皇上连早朝都从五日一次改为八日一次,却在后宫沉溺到连早朝都延误,这实在……不像皇上。”
皇上沉默地牵住她,并未反驳。
这后宫也只有皇后敢责备皇上不是,而他也确实不该。
重要的是,这话提醒了他,这确实不像他,大病一场,又有孩子未出世,他异常在意自己的身体,一切都听从太医的,太医委婉说三个月之类不宜太过操劳,他也乖乖照做,平日只会到清宁宫休息,再未踏足后宫,又怎么会色令智昏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还有皇后不知道的,隐秘的的揣测,他更不可能失态。
沉默之后,他说道:“借惩治贵妃之机,替我查一查吧,披兰宫的香料。”